夜色漆黑,刚才还火光滔天的堂嗣这会儿已经变成一团黑影,唯有灯光在远处明明灭灭。
殷秀看她上了车便不说话,安慰道“夫人也别难过,掌印那么心疼夫人肯定不会真生夫人气的,待夫人到他跟前认个错,他自然就原谅夫人了”
江雁回捏着手指“但愿吧”
回到掌印府,玉箫立刻迎上前来,她并不知道他们的计划,还以为他们只是单纯去参加祭天大典,此刻已经听闻堂嗣那边发生的事情,又瞧见江雁回灰头土脸,急忙就把她往府里迎“幸好夫人没有受伤,热水奴婢都备好了,夫人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一觉,今晚的惊吓很快便能过去”
江雁回兴致不高,点头应下,便进了微安居。
待沐洗完毕,江雁回又独自在窗下坐了许久。
今天的事情确实是她搞砸的,因为一个萧培陵放弃了离开,无论怎么说,在沈焕那里都过不去。
更何况,离开的这场计划从一开始,就是因为她。
因为想要成全她,所以沈焕才耗费大量时间布局,可到最后的这一刻却因为她毁了,且不说接下来的善后会很麻烦,就连司礼监那边也极是棘手,因为之前选择了离开,所以沈焕这大半年都在为司礼监培养对手,为的就是等他走后,司礼监能没落下去,从此朝权重归皇帝之手,可所有的一切却全被她打坏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局面完全是一片混乱,因为她一个人,很可能置整个司礼监于险地。
江雁回不知道沈焕会不会有解决的办法,只知道自己这一次确实是令他极其难办,思来想去,便决定等沈焕回来。
无论如何,是她的问题,她就该承受,等他回来她好好认错,再从长计议接下来的事情。
只是江雁回这一等就是一整夜,沈焕压根没回来。
第二天、第三天,乃至到了第五天也仍旧看不见他,听说他连司礼监都没有回,一直都在宫中。
江雁回终于坐不住,在第六天一大早便坐了马车入宫。
她去了沈焕在宫中的办公地去找他,没寻到人,便只好去找叶俏,想打听点消息。
“雁回,这段时间你就不要留在掌印府了,先回江府住一段时间再说。”
“为何”江雁回看叶俏的神色似乎话里藏话,忍不住追问,“是掌印出了什么事吗”
叶俏略略沉凝,握住江雁回的手道“雁回,这一次你得听我的,你原本就是江家的女儿,江家累世公卿,祖上又曾是帝师,不管是你爷爷还是你爹都是两袖清风的清官,这满朝堂都知道,至于你当初与掌印的婚事,那也是在你爹过世后才成的,换句话说,你一个江家孤女怎么可能斗得过权势滔天的司礼监只要你坚定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被逼被胁迫,我定会向皇上保你,保住江家,司礼监的火绝对烧不到你身上”
江雁回越听越糊涂“俏姐姐,你在说什么”
叶俏凝了脸色“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上次祭天大典的刺客,培陵已经找到证据,与司礼监有关,现在就看参与的究竟是谁了”
江雁回心神一惊“不可能那些刺客绝对不可能是沈焕做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反应太过激烈,叶俏停顿了一下,才道“雁回,司礼监做过的坏事还少吗你爹生前对司礼监深恶痛绝,他任礼部那些年,受司礼监的打压还少吗明明生病了,还被司礼监陷害入狱,为此更是加重病情,试问,你爹如果能多活上几年,你娘是不是也能多陪陪你你爹娘的死,难道不是司礼监一手促成吗”
江雁回后退了一步,面色微白“司礼监是司礼监,沈焕是沈焕,不一样”
“你是不是傻了”叶俏匪夷所思看着她,“他沈焕是司礼监掌印,提督去诏安山庄后,司礼监可一直都是沈焕管事如果不是沈焕,你爹会被庄王的事情牵连其中会在狱中逼得旧疾复发”
“如果不是沈焕,你跟茂国公府世子的婚事早就成了,退一万步,如果不是他横加阻拦,你都可以嫁去荆州,从此远离这是非之地,是他毁了你啊,你怎么糊涂了,还为他说话”
“不,不是这样”江雁回摇头,“我爹的死是因为他自己的身体,至于我是我自愿嫁给他,不是他强逼”
“江雁回”叶俏气得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他是个太监,是你家破人亡的仇人,你怎么还把仇人当恩人了你这样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吗”
“他不是仇人”江雁回坚决,“他是我夫君”
叶俏气得脸都白了“什么夫君,你们的婚事根本就不是你愿意的,他不仅是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他是害死我姨父的凶手,也是害死我孩子的凶手,他是我们共同的仇人雁回”
江雁回摇着头,抬步就往外走“我自己去问他”
她走到喜华宫门口,却有两个太监站在门口拦住了她的去路。
江雁回诧然回头看向叶俏“什么意思”
叶俏在珍珠的安抚下平息了情绪,她抚着肚子走上前来。
“雁回,事已至此,我实话同你说了吧,你今日不来找我,我也是要出宫找你的,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我都不能让你继续错下去,这段时间,你就安心留在我喜华宫,等司礼监那边的事情定下来,我让皇上去替你从掌印那里要一份休书,这样一来,司礼监往后的事情便在不与你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