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风是个习惯于流浪的人。峨眉山小居不是他的家,他的家是天涯,是四方。
西门风在峨眉山闷了数月,再也呆不下去了,提了他的木剑,决定远游。当然要带上来福,不过临出门时对来福约法三章:一、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才能讲人话;二、要听西门风的话,守纪律;三、坚持学习,学习做人,不能偷懒。来福很高兴,嘿,可以随主人闯荡江湖,可以周游天下,可以大开眼界,我这条狗也算不枉活了一生狗命,他乐兹兹喜滋滋啥都答应了。
出门的时候,天很热,正是三伏炎夏。太阳赤裸裸地照在头上,路上很少有行人,连市镇上也冷冷清清的,只有到了傍晚的时候,才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店铺里进进出出。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杭州。杭州是人间最繁华热闹风景美丽的大城,素有人间天堂之美誉,理应带来福去开开眼界,然后去看大海,来福还从没见过大海呢。来福很兴奋,精神十足地奔行在大路上,不落西门风半步。哎,这个来福,教他两条腿走路,那两条腿将来是要当作手用的,人虽无高低贵贱,但手足是要分开的,你看路上哪个人像你那样四肢着地在路上赶路?
西门风摇摇头,看看紧赶慢赶气喘吁吁的来福,想:“慢慢来,得慢慢来。”
这天热得像下火一样,来福又不能把那皮坎肩脱了,呼呼直喘粗气。西门风瞧着来福那狼狈样,不由笑道:“来福,你现在知道做人好,还是做狗好了不?你瞅这人两条腿走路比你四条腿还又快又顺当,这人都是光赤条条的,夏天又凉爽又自在,而你呢?大热的天还穿着皮袄,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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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福气喘吁吁地:“主人,俺与你相比那是差十万八千里,可是你咋不跟别的人比去?你瞧人家骑马的骑马,乘骄的乘骄,那些王孙公子还有人给打着伞呢,主人,要不咱也雇乘轿子坐着去?”
西门风笑不出来了,摸摸干瘪的口袋,“来福,这人与人都是平等的,在我西门风眼里,人与兽也是平等的,所以咱口袋里有银子,可是咱不能去让人抬,也不能让马驮,咱们要靠自己的腿来走,懂不?”
来福:“主人,您真是好人,我也要做条好狗。”
西门风满意地夸他:“你也要做人,学做人。嗳,我从来没拿你当狗,也没拿你当外人,你以后不要叫我主人,咱俩无贵贱之分,都是平等的。”“那我叫你啥?”“这个……”“噢,对了,你长我几岁,我就叫你大哥吧,咋样?”“大哥……这个……”“就叫大哥,我觉得挺好的,又挺亲热。”“大哥…大哥就大哥吧……”还有俺叫西门吹雪,俺不叫来福。”“你看我这记性,咋又忘了哩……习惯了,嘿嘿…”
两人边聊边走,也少了许多寂寞。当然在无人时聊。
前边一条大河忽然挡住去路。河上没有桥,也没有渡船。
那河边柳树荫下一条壮汉赤了膊,歇了担子,在捏着一个葫芦喝酒。
西门风四顾茫无人迹,田野上光秃秃地,太阳直辣辣地,也只好走到那柳荫下来暂歇。
壮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客官休急,过了午就会有渡船,我这儿有酒,喝两口解解渴吧。”
“冒昧打扰,怎好意思?”西门风嘴上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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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忍不住把酒葫芦接了过来。见了酒,他会把什么都抛到脑后的。
半葫酒下肚,西门风觉得无比的受用,把葫芦递还给壮汉,连声道谢。
壮汉笑说:“谢?你有什么可谢我的?”
西门风有些尴尬,略想了一想道:“我会作诗,就作一首诗赠给这位壮士,以表谢意吧。”他对诗很有感情,所以都是唱出来的:“五谷是土地的魂魄/酒是五谷的魂魄/葫芦是酒的牢笼/钻进我腹中/啊,酒的魂魄才得以复活/日头落进了河里/天到了脚下/地到了头顶/晴天白日里,闪烁着无数星星,啊呀,不妙……”竟仰天跌倒,沉沉睡去。
壮汉哈哈大笑,说:“喝这么劣的酒,也能作出这么好的诗,真是太委屈你了,不过,我最欣赏的还是你的钱袋。”搜遍西门全身,钱袋里也只有几两碎银子,大失所望,悻悻地收入怀中,挑起担子欲要离去。
忽然听见一个粗哑的嗓音道:“把钱还给他,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壮汉吓了一跳,四顾再无他人,有些莫名其妙。“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把钱留下,把解药留下,然后滚。”来福对壮汉目中无“狗”十分不满,干脆站到了他面前,更大声地说。
“狗吐人言?鬼……鬼啊……”
壮汉瞪大了眼,忽然把担子一扔,撒腿就跑。
“什么鬼呀神仙的,我是西门吹雪,大侠西门吹雪,喂,钱袋,解药……”
壮汉早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了。
“可怜的人,居然让一条狗吓成这样。”来福很失望,也有些得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