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茶室出来,正巧有一男子走进店铺,郭阳被他那一身超凡脱俗的气质震慑住了,一时忘记上前招呼。
边上的林秀惊呼:“姚三公子。”
郭阳心说,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姚家三公子姚青云。
姚青云轻咳两声:“这位伙计,我想买些……随便什么,给女子用的。”
“哦哦哦。”郭阳哦了半天,不晓得如何接话,原来这世上真有神仙般的人物啊,比起自家公子来,相貌分毫不逊色,“公……公子,您要送给什么年纪的人?”
姚青云眉眼弯弯,嘴角上翘,没有表情的时候似乎也在浅笑:“堪堪金钗之年。”
“好嘞,我给您挑些好东西来,您稍等。”
原本退在一边的林秀大着胆子上前福身:“姚三公子!”刚才还骄纵的丫头此时涨红了脸,看上去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姚青云侧目:“姑娘是?”
“小女是吏部尚书家的婢子。”她娇怯怯的模样活像换了个人。
“哦。”姚公子面上没说什么,却也没搭理她的兴趣,她没自称奴婢已经很失礼了。
郭阳两手空空地返回,抱歉地说:“公子,老师傅那里出了点状况,我让小伙计来给您介绍,您请里头坐。”
姚青云好脾气地说:“不碍事。”
“姚公子,小女告退。”林秀显然是故意插话,姚三公子神情不变眼神却异常清冷,林秀自讨没趣,只得福了福身恋恋不舍地走了。
一位口齿伶俐的小伙计给介绍了好些样小姑娘喜欢的东西。姚青云拿起来一一看过,各种陶罐、木盒、琉璃瓶,都小巧精致,味道也各有特色,他挑了其中两件,漫不经心地说:“听说你们老板自己制的香露很受欢迎。”
小伙计很热情:“可不是嘛,每回出新眨眼就抢光了。”
“这么懂女人心,想必是个细腻的人。”
“谁说不是呢,可惜我也没见过……”小伙计自觉多嘴,连忙扯开话题,“公子如果需要是可以预定的。”
“我想让你们老板为我专门制作一款香露,可以吗?”
“可以的,但时间会很长。”小伙计边说边不好意思地挠挠额头,“我们老板做事全凭兴趣,说不好多久能做成。您要是能等,就先写下自己的喜好,随便写什么都可以,等做完了给您送府上,不满意是不收钱的。”
“有意思。”姚青云笑得人畜无害,“麻烦取纸笔来。”
伙计拿来纸笔,姚青云随手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把纸认真地折好,拿出一锭银子一起交给伙计:“这是定金,请一并收下。”
伙计连忙摆手:“公子,我们不用定金,东西满意了才能收钱。”
姚青云温和地说:“收下吧,不论东西怎样我都会买。”
就在伙计左右为难的时候,郭阳回来了,伙计忙询问掌柜的意思。郭阳想了想说:“公子,您要是坚持的话,小的就自作主张先收下,但说好了,要是您不满意这钱还是要退的。”
姚青云莞尔:“就依掌柜的。麻烦您送到梅芳街的姚府,就说是香袖坊的伙计。”
郭阳目送姚青云离去,那背影混入人群,出挑得不染尘埃,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后院里,沈香正把一些药粉装进陶罐,见郭阳进来,就随口问:“今天又大赚了一大笔吧。”
“是。吏部尚书府的几位太太都很喜欢咱家的东西,好东西都抢着要。我听说,这家的主母和妾室们经常在各种宴会上斗法,什么都要攀比,看来,尚书府家的后宅不安宁啊。”
“上京城里哪家大宅院不是这样。关起门来,谁都不知谁家的酸苦,后院的妇人有得是比抛头露面的男人更毒辣的手段。”
她虽然没深居闺阁,但大家族里的那些个事儿她清楚得很,表面的荣耀骗过多少平民百姓。沈香把一个个陶罐摞整齐,又问:“东西给她了吗?”
“给了,她很开心就收下了,什么都没问。”
“嗯,做得好。还有什么事吗?”
“今天有位客人要定制,这是他写的。”
沈香打开纸条,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没了?“是个什么样的人?”
郭阳嗟叹:“他就是那个深得皇上器重的姚家三公子姚青云呢,真是鹤立鸡群的人物。硬是给了一锭银子做定金,说无论成品如何都会买。”
若不是姚三公子的名头,沈香定会以为是哪个不差钱的主来铺子消遣。说起来,这人与自己还有点上不了台面的矛盾,沈香额头青筋一跳。
这位姚家少爷功名利禄都不缺,提笔却是首孤独、苍凉的诗,真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