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石火之间,鄂儿罕心头狂喜。因为他刺出一剑的左手,从剑柄传来了得手的触感。
我打败了少林武僧!
那喜悦令他忽略了那触感的微小差别:剑尖刺中的,是比人体任何部位都要坚硬的东西。
原来圆性早就捕捉这刺剑来势,他略一侧头,用左半边的夜叉铜面具额处,将这剑挡了下来!
鄂儿罕刹那间无法控制的喜悦,成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要能充分发挥“巫丹”那微妙得“一羽不能加”的功夫,必要具有在刀山血海、千军万马中也丝毫不动之心,一旦为惊惧、迟疑、骄傲、轻慢等情绪所滞碍,就无法完全放开敏锐的官能,以感应敌人力量流向。
就如长安一战,桂丹雷迎尹英川八卦大刀劈下而色不变,正是他取胜关键。
单这一点,足见鄂儿罕的“巫丹”仍欠火候。
鄂儿罕赫然发现并未得手,右手剑急忙继续化引圆性的长棍向下,以防他抽棍反击。
可是已经没有用。刚才那一刻的窒碍,已削弱了他的化劲;更何况他不是姚连洲这等“一心二用”的绝顶高手,左手的刺剑也影响了右剑的运行。
那化劲的弧线,已经不再圆。
齐眉棍脱离“巫丹”的控制。
用“巫丹”的人失却了控制,就等于败了。
鄂儿罕的化劲不靠眼目,只靠剑上触感去确定对方齐眉棍所在;如今棍已经“消失”到不知哪儿去,他恐惧中只能做一件事:
把全身肌肉紧缩,准备迎受那棍击。
一股像被鞭打的火辣痛楚袭击左肋,鄂儿罕如遭电殛,吐出一口苦水!
他幸有黑莲教的自我催激法将那痛楚减低,强呼一口气全速飞退,同时在身前乱舞双剑花,欲阻圆性追击
圆性却不必起步去追,原地屈膝化为低沉的前弓步,右手握棍尾猛冲,棍身从左手的铜拳甲里疾吐而出!
六角铁棍穿越那双剑花之间的微细空隙,就像毒蛇腾身噬击般准确,鄂儿罕胸骨应手破裂,黄须随着“哇”一声染红!
这一击同时也打破了鄂儿罕身为武者的自信。
圆性一招一式拳棍皆至简至朴,却尽显少林正宗那纯厚刚健的上乘风格,完全是凭正面的速度、力量、气势与精神凌驾对手。
心正,拳则正。
此刻正在吐血倒退的鄂儿罕眼中,这少林武僧,有如一块看不见弱点的坚刚岩石。
假如纯是武者间的比试,这时已经分出胜负。但圆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想到那几口大布袋,想到那两百个村民惊恐的脸庞,他没有任何要尊重这个敌人的理由。
半边铜面具底下的眼睛,冷酷如冰霜。
这冷酷,却同时表现出最单纯的慈悲。
为众生去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