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练飞虹不忿气给错当作别人的部下,怪叫说:“他是活菩萨吗?”
更多人因为听闻这些叫喊,从城里蜂拥而出迎接王守仁,转眼之间城门里外已经增至二、三百人,塞得城门水泄不通。
原来王守仁当年任兵部主事之时,因直言上疏得罪了权倾朝野的大奸宦刘瑾,被贬谪贵州龙场,险死还生;直至四年前刘瑾因谋反伏诛,王守仁得以结束流放生涯,获朝廷重新起用,首个任命正是来江西庐陵当县令。
王守仁此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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屡次升官调任,去年被升为南京太仆寺少卿。此官职名义上虽主理马政,但实际上是有职无权的虚衔。王守仁心中不快,于是一直拖延上任,这年来抽空四出游历讲学。因为路过江西,也就顺道重回庐陵,欲察看一下故地情状。
“好了,好了。”王守仁不慌不忙地安抚县民,一面已在暗中观察人群。他留意到县民里年青力壮的只占少数,许多人衣衫颇为褴褛,已隐隐知道不妥。
六个门生声嘶力竭地呼叫了许久,才令人群冷静下来。
“我听说今天县城里死了许多人。带我去看看吧。”王守仁不徐不疾地说。
众人连声答应,也就簇拥着王大人往城门走去。
“不行!”这时一声猛呼,只见邢猎仍高坐在马鞍上,挥动闪闪寒光的倭刀,县民见了他这威势,一时都吓得呆住。
王守仁的门生也都吃一惊,以为这个穿着蛮夷之服、容貌姿态凶狠野性的怪人果然要发难了,一一握着剑柄。
其中年纪最大那个门生朱衡怒叱:“先生要入城,你这山野村夫竟敢阻挠?”说时腰间剑已拔出寸许。
“笨蛋!”另一边的练飞虹将马儿催得踢起一双前蹄,唬得众人后退。他接着怒笑:“我们是要阻止更多人送命呀!”
邢猎将倭刀回鞘,冷静地说:“刚才交战之地,此际剧毒满布。想要命的,就别随便走近。”
众人这才恍然。
王守仁拱拳说:“邢侠士,我看阁下江湖经验丰富,必有处置之法。有劳。”
邢猎下了马来,朝王守仁点个头:“先生不要客气。”
邢猎就连对着宁王的亲信也一样倨傲狂妄,可这位王大人,却令他不由自主礼貌起来,他自己也不知是何原因。
邢猎这就率着闫胜等四人,牵着马儿入城。王守仁与群众在后跟随。
进了大街,王守仁看见沿途两旁许多丢空破败的店铺和屋子,不禁叹息摇头。
唉,才走了一年许,又变成这个模样……真个是人去政息……
到了先前激战那小广场,只见旗杆底下横七竖八堆着数十具尸体,触目惊心。
之前被练飞虹所伤那个生还的黑莲术王弟子,中了一记铁拳,仍然昏卧在地上。练飞虹上前察看他,确定他身上衣衫未沾毒粉,就将这俘虏拉出来,吩咐县民将之缚起,又为他小腿拔出飞刀止血。
邢猎看了好一会儿,向王守仁说:“这干人大都是死在毒性极烈的药粉之下,现在那边四周,不管尸体和地面也都散着毒,皮肤稍沾上,随时性命不保。”
“那得如何处置?”王守仁看着堆叠的死尸,眼中泛出悲悯之色。
“先着人尽量多打水来,冲洒到死尸和地上去,以防毒粉飘散,并且把毒性冲淡。”邢猎说:“洗得差不多了,就赶快将死尸用厚布包裹,运出城去下葬,墓穴挖得越深越好。”
邢猎瞧瞧那广场四周,叹息着又说:“即使如此,毒药还是会吸进土里,恐怕再过一年半载都未必完全化去。得把这地方围起来,严禁人畜接近。”
王守仁这就吩咐县民去照办,更叮嘱他们要用粗布包裹双手及口鼻,以策安全。
这时邢猎绕过那广场有毒之地,回到先前激战过的饭馆,取回遗在内里的兵器。一个黑莲术王弟子的尸身躺在饭桌上,邢猎从死者身上拔出鸳鸯钺镖刀,用那尸体穿着的五色衣袍抹拭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