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洛拔高了嗓子开口,似是站在道德与文化的制高点在指责郑三生。如果忽略他眼神中的嘲弄与刻薄,这番话倒是显得道貌岸然的。
“前面说的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对于清代瓷器的私货,跟这件梅瓶的估价没有关系,下面听好了啊,划重点了,我就只说一次,别一会儿听岔了或者是听漏了反倒怪我没说清楚。”
这话郑三生特意调整了身体的方位正对着方洛说的。这丫不是喜欢摆出一副高人的姿态么,他郑三生就喜欢给这样的人上课。
方洛的脸黑了又黑,憋了半天才没接话,轻蔑的眼神落在郑三生的身上,似乎随时在准备着反驳。
郑三生笑了笑,站直了身子,单手指着梅瓶开始了他的表演。
“我之前说过,在清朝嘉庆年间制瓷的工艺就已经开始落没,而倒了嘉庆晚期更是因为吏治的腐败与混乱而出现了不少民代官烧的现象。而这件梅瓶便不是出自官窑,而是民窑。它的价值本身就已经大打折扣!”
“不可能!”张正山狠狠的叫唤出声,要知道官窑跟民窑出产的物件那完全就是两码事了。
“嘉庆帝因为削减开支,在嘉庆十五年的时候就已经下令停止了御窑厂的生产。嘉庆中后期,因为景德镇高岭土缺乏严重,转而使用星子县高岭土,因掌握不好配方比例经常会出现塌底的问题,工匠们不得不放大器物的底径,加厚底足胎体。这件梅瓶的外形便是如此。说明了它出现的时期是嘉庆晚期。”
“那个时候已经嘉庆官窑已经不再烧制任何瓷器,只有民窑还在生产。再看这件梅瓶,瓶身上所绘制的图案虽然精美,可仍不能掩盖它‘橘皮纹’的现象,这是嘉庆后期为了节约成本民窑作品都会有的现象。”
郑三生的话像是扯开了这件表面精美的梅瓶的遮羞布,一点一滴的将他的错漏之处放大。
“还有一点,大家可以看梅瓶的底部,嘉庆后期民窑出品的瓷器大多都会有圈足沾沙的现象,这件梅瓶也不能免俗。”
张正山身上的冷汗已经将他身上那件笔挺的西装都快要打湿了,随着郑三生的话音落下,他不敢置信的将梅瓶倒立过来,几乎是用眼睛凑到了瓶底才看到了并不太明显的沾沙痕迹。
到了这儿,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之前张正山拍下这件梅瓶的时候按的是官窑的价拍的,可这只不过是做工比较精美的民窑作品,那价值肯定是大打折扣的。
方洛的脸色也不太好。
这些话从沈和章嘴里说出来和从郑三生口中说出来完全就是两码事!
从郑三生嘴中说出来那就变成他方洛,被一个默默无闻的古玩店小老板给打脸了!
想到这儿,他看着郑三生的眼神越发的不善。
张正山还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就,就算是民窑的,那也不可能跌这么多,按照现在的市价来说,这个估价还是低了的……”
郑三生轻笑。
“张正山,这个估价为什么会这么低那得问你自己啊!”
“我?问我自己?什么意思?”
张正山一脸茫然,被郑三生说懵了。
“的确即便是民窑,估价也不可能这么低。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没有做好保存措施,这件梅瓶明显在低温环境过后又用热水清洗过,底部的内圈有龟裂的痕迹。如果再不妥善保管修复,你这底怕是都要掉了!
你说,就你这物件,沈老估你104万简直可以说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了!要是换成我来估,50万我都嫌多!毕竟谁会买一件随时都有可能会坏的瓷器回家收藏呢?又不是跟你一样,人傻脑子还缺根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