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一种阴沉的灰,风雪之中,天地变得朦胧,王小白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做不了什么,只能是继续念咒,恍惚中,景色似乎拉近了,王小白想不看都不做不到,视线仿佛被定格了,这些人中,带头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枯干,瘦弱,穿着黑色的棉袄,头戴一顶黑色的毡帽,背上同样背着一个大包袱,双手插在袖子里,弯腰向前走。
老太太是小脚,走在最前面,江底女尸跟在她身后,在后面的都是二三十岁的精装男人,可怕的是,每个人都狼狈不堪,体力到了极限,所有人眼中都充满了绝望,却不敢停留片刻,艰难且步履瞒珊的朝前慢行。
女尸抱着个孩子,踉踉跄跄的滑到在雪地中,人群中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急忙上前搀扶起来女尸,心疼到:“淑芬,小心点,别把自己和孩子给摔着了!”
原来女尸叫淑芬,这真是一个土到掉渣的名字……王小白刚想到这,前面的老太太猛然回头,怒目圆睁,脸颊横肉颤抖,气势汹汹,宛如母虎,凄声喊道:“咱们从山东一路走到东北,全村子人死的就剩下咱们这几口子了,淑芬,你要是自己站不起来,谁也帮不了你,别怪我这当婆婆的狠心,要怪就怪这该死的世道……”
淑芬被老太太说的脸色又白了白,嘴唇连红色都没有了,扶着她的汉子心疼自家媳妇,对前面的老太太道:“娘,连着走了三天三夜了,就吃了那么一口干粮,路上栽倒了十几个,大家伙都不行了,再走下去,找不到老李叔,大家都得死在这,不如先找个地方歇会,养足了力气再走……”
老太太沉默着抬头看了看天,阴云蔓延至天边,没有丝毫放晴的意思,犹豫了下,尖声道:“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还不大,咱们离江边已经不远了,赶紧走,要是下起了冒烟雪,四周连个挡风的地方都没有,大家伙都得死在这!”
说到这看了一眼女人,沉声道:“淑芬,你给我坚持住了,不远了,继续走!大壮,你别太惯着你媳妇,这不是在家,咱们是在闯关东!”
老太太颇有威望,连自己的儿子都怼,对儿媳妇更不客气,简直就是六亲不认,老太太看上去颇有威望,没人敢说话,看到老太太转身就走,大家伙都跟了上去,淑芬有些委屈,眼泪就在眼睛里打转,却甩开了男人的搀扶,倔强的抱着孩子继续往前。
真如老太太说的,走了没多大一会,风雪就大了起来,一行人也来到了江边,老太太眼睛一亮,朝着身后的人挥挥手,有人扶起跌倒的人,鼓起最后的力气,朝江边快行。
江边有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戴着皮帽子,穿着皮袄,哈着气,跺着脚在等,身后是一条小船,正是江心下面的小船,看上去还不算太旧,男人看见迎面来的老太太,精神一振,挥舞着胳膊喊道:“是老魏大娘吗?俺爹让俺在这等你们,快点走,过了江就到屯子了,大家就不用遭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