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沅钰疾步踏入小楼的正厅,一位身着藏青色OL套裙的短发丽人迎了过来:“老天爷,你总算到了,迟到了将近两个小时!”
韦沅钰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冲着对方微笑。在之前的笔试和面试初试、复试中,这位负责人力资源的HR专员蔡芸都有在场,亲切干练,给人的印象相当不错。两人简短的交谈了几句,韦沅钰得知前面已来过12名面试者,大部分折戟沉沙、铩羽而归,而姗姗来迟的自己是今天最后一名面试者。
“三位面试官正要离开,快进去吧,祝你好运。”蔡芸给了韦沅钰一记自求多福的眼神,领其行至面试的房间外,轻敲了两声,随后替她拉开了面试房间的大门。
在走进门的那一刹那,韦沅钰突然感到自己全身泛起一阵尿路感染般的灼热,血压在飙升而大脑却在缺血。这是因为太过在乎面试结果而导致的临场恐惧!向前走,别怯懦,你已经过了被命运打得措手不及的年龄!心理建设完毕……
韦沅钰深吸一口气,昂首走进面试室,彬彬有礼的问好、就座。她注意到三位面试官中唯一的女性坐在偏左侧的位置,桌牌上印的是“行政总监:黎静娴”。黎静娴已至熟女之龄,十分的端庄优雅,妆容就像雷诺阿的油画一般细腻,发髻则绾得如同一首格律讲究的宋词,找不出一丁点零乱的地方。黎静娴的目光在韦沅钰蓬松如海藻的散发上停顿了几秒,眼神含蓄而微妙,她侧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双耳上的铂金蛇形耳环随着这个动作而晃动起来,气场像极了白雪公主的后妈……韦沅钰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点了一支蜡。
坐在偏右侧的是一位戴着眼镜的长者,桌牌上印的是“首席技术顾问:秦玺”。秦玺虽已皓首白眉,但清癯矍铄,毫无孱弱苍老之态。他严苛凌厉的目光在触及韦沅钰后微微一滞,然后变得耐心寻味。韦沅钰知道秦玺教授多半也认出了自己。这位在植物生态学、遗传学和分子生物学三重领域皆造诣不凡的博物学者,还是一位颇有建树的数学家和化学家。箫韶读博时的导师便是他。秦教授是独身主义者,不娶妻不生子,只痴迷于学术,素以严厉专横著称,但他却视箫韶为第一得意门生,青睐有加。那个时候自己一得空就跑去当箫韶的小尾巴,惹得箫韶时常分心,老爷子舍不得骂箫韶,便见自己一次就痛斥一次祸水。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却未想到竟在此时此处,再遇秦教授。
韦沅钰素来是个感性的人,一时间竟有些恍惚。把生命中的旧人完全格式化出记忆,是一件耗时耗力的工程。人间诸事,最难的是长情!一别三年有余,箫韶可能早已花开潋滟、芳树成蹊,而自己却还是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后脊梁突然一阵莫名的发麻,韦沅钰下意识的一抬眼,两道如磨盘般强势碾压而来的目光把她从走神状态瞬间扯回到现实,目光的主人约摸二十七八岁,正值炙若骄阳之年,龙姿凤表、气质卓然。此人长着一张能触发女人原始性憧憬的脸,颜值、骨相无一不是上上佳,正四平八稳的坐在考官席的正中,居高临下的审视自己,乌漆漆的瞳仁黢黑如墨,里面深不见底,眼神中既无喜怒也无温度,似乎天生缺少人味儿。韦沅钰觉得:造物主一定特别赐福过他的脸、他的额、他的鼻梁、他的眼,但造物主一定忘记了稍稍加热一下此人冷硬的心脏。
此人面前的桌牌上只简明扼要的印着“苟思特”三个字,没有注明职位,但从三人的互动和微表情判断,黎静娴对此人隐有巴结奉承之意,而素来恃才傲物的秦教授也对之礼敬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