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里光线逐渐转暗,竹帘外有人恭声道:“二公子,老爷在厢房里等您用饭。”
赫连睿起身,将竹帘拉起,天外黄昏已至,院子里的桃树在红晕的夕晖下更显灼华。
沈冬荣看了一眼天色,起身准备告辞,赫连睿却转身挽留道:“师妹留下来一起用饭吧。”
沈冬荣微微顿足,想到了赫连候也在,摆手拒绝道:“不了……多谢师……”
厅外的仆人转向她:“这位大人,老爷说您也一起过去,做了您的饭的。”
沈冬荣:“……”
赫连睿悠悠地盯着她。
沈冬荣迟疑片刻,僵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仆人在前躬身一路引着他们入厢房,暄都春日昼夜温差甚大,午间热,晨昏又凉,路过长廊,一阵风拂过,绿叶簌簌而飞,沈冬荣不由得将两手揣进了宽大的袖襟中。
赫连睿回头,见她弓着腰背,两手紧揣低眉顺眼的拘谨模样,扬起嘴角哑然失笑。
厢房里赫连候早已正襟危坐等待多时,沈冬荣一见到他,心间顿时涌上难以言说的复杂滋味。
赫连候腿还未瘸时,驻守北境常不在暄都,几年也未可回来一次,但沈冬荣知道父亲与他尚算交好。
她上前一步拱手为礼:“大理寺少卿沈冬荣见过侯爷。”
赫连候抬眼打量她,目光在她官服上停留片刻,点点头招手道:“都过来坐吧。”
沈冬荣又福了福身子,而后坐在了下座,赫连睿不声不响地坐在了她的左手边。
饭桌上的菜肴还算丰盛,四菜一汤,两荤两素,两荤都是鱼肉。
沈冬荣微微抬眼,目光扫过上座的赫连候和身旁的赫连睿,一老一少皆是武将风范刚毅之躯,她忽而觉得浑身不自在,别人的家宴自己却贸然夹在其中,虽说是主人家主动邀请的。
赫连父子似乎并不以为意。
赫连睿从容地给她夹了一块鱼肉,沈冬荣理所当然地吃下了,鱼肉软嫩鲜香,虽不及大师兄的手艺,但已算极其美味。
赫连睿观她神色,又往她碗里夹了一块,沈冬荣瞄了一眼他的碗,发现他不吃鱼肉,只吃那两盘素菜。
赫连候抬眼,冷不丁一句:“你待这位沈少卿倒是不错。”
下座上的两人蓦然抬首,而后又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赫连睿道:“待客之道,父亲。”
沈冬荣却在想,看样子赫连睿没有将她也曾拜于药王座下的事告知于他的父亲。
赫连候沉吟道:“你在暄都待的时间不长,多多结识一些朝官也是好的。”
沈冬荣不动神色地吃着鱼肉,赫连候话锋一转,目光转向她:“沈少卿这双眼倒是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沈冬荣顿了顿,明知故问道:“不知是侯爷的哪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