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睿扶着晕倒的沈冬荣,眉间一拧,直接抱人翻身上马,从院子里离开纵马而去。
冯苓在赫连侯府大门前理了半天的衣襟,末了又从袖袋里掏出一柄小小的铜镜,左右照看一番,觉得除了那颗还未完全消褪的红泡有些碍眼外,一切都看起来完美无瑕,她深呼了一口气,平缓下自己紧张期待的心情,嘴角勾起一抹娇媚艳丽的笑容。
待会叩开赫连候府的大门,自己一定要给睿哥哥留下最惊鸿一瞥的照面。
冯苓想着,提起裙摆正要拾阶上去,赫连候府的大门“嘭”地一声就被打开了,紧接着一匹通身雪白的骏马飞奔而出,疾风闪电般带起一阵尘嚣,冯苓抬起的左脚一顿,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了一跳,忙侧过身子让开道路,仓促间手中的铜镜滑落,掉在地上摔了个七零八碎。
冯苓毫不在乎,因为她的目光一直都死死地定在那个骑着骏马的人身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睿哥哥还是那般高大俊朗……
然而下一秒在看到她的睿哥哥怀里还抱着一个穿着绿袍的身影时,她倾慕流转的目光霎时变得愤怒嫉恨。
这人是谁?!为何会在睿哥哥的怀里,为何……还穿着十年前睿哥哥救她那次穿的衣服?!
骏马出门在街道上驰骋而去,冯苓面色不甘地盯着马蹄远去的方向,心中复杂难言,刚刚蜷在睿哥哥怀里的身影似乎是位男子,难道睿哥哥……
上过早朝,皇帝在承乾宫批阅奏折,批到吏部尚书秦追的折子时,忽而想到今日早朝时除殿阁大学士柳清和身体抱恙告假之外,还有一人无故缺席,似乎是他钦点的榜眼,大理寺少卿沈、沈……
皇帝脑中似乎现出了一个人影,毕竟殿试的时候进士们都在殿前由他钦点,但是怎么想他也想不出榜眼叫什么名字。
“朕钦点的榜眼,那个大理寺少卿叫什么名字来着?”
皇帝放下奏折,扭头看向在旁一直静静立着的成公公。
“……叫沈冬荣,陛下……”成公公垂着头应声。
“你记性倒是好……”皇帝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往身后的御榻上靠。
成公公见状忙上前端起御案上的茶杯递至皇帝眼前,皇帝就着他的动作轻抿一口后,抬起苍瘦干枯的手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叹息道:“朕果真是老了……记性一日不如一日了……”
成公公默不作声,只轻轻将手中携着的一柄雪白佛尘搁至承乾宫金碧辉煌仿佛能照出人影的地板上,而后屈身下去动作熟稔地为皇帝推肩揉腿。
这位坐到大内侍总管太监之位、且伺候陛下日常起居生活的成公公其实年方不过三十左右,面无白须,容貌方正,可能是因为没有了那物子的原因,细看之下他的长相竟有一种雌雄莫辩的阴柔之美。
皇帝被他一番揉捏推搡,嘴中哼哧着发出几声舒服的喟息,半晌才睁开紧闭的双眸,缓缓道:“朕记得……当时朕给他们分封官位之时,朕还犹豫着不知要给这个沈冬荣什么官位,还是你提醒了朕大理寺少卿之位还在缺着……”
成公公揉捏的双手微微一顿,只一瞬间而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捻着声恭敬地回道:“是啊……当时奴才也是看到陛下为分官之事太过忧心,所以随口提了一下……”
“这也算是你选的人了。”皇帝轻声一哼,换了个姿势好更舒服地斜躺着,随后突然愠怒道:“看看你选的是个什么人……这才刚刚为官第一天就无缘无故缺朝,这个沈冬荣眼里还有没有朝纲王法,有没有朕!”
成公公一听,忙跪在榻边,一边抽自己的嘴巴子一边哆嗦的喃道:“陛下饶命,都怪奴才那时多言!多言!多言!”
他抽一巴掌便念叨着一句“多言”,连连抽了几下后,皇帝见他白皙的脸庞尽是红痕,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毕竟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奴才,便抬手阻止道:“罢罢罢!大周如今文才凋零,朕念他是新秀,便不予他重罚,扣掉他半年的俸禄……”
成公公遵令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跪俯在地谢恩:“陛下仁慈!”
皇帝抬眼瞥他,“别跪着了,起来继续给朕揉腿……”
“是……”
“陛下,慕候爷求见。”这时守在承乾宫门前的小公公徐徐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