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兵部,已过午时,艳阳高照微刺眼睑。
赫连睿打了个唿哨,照夜白闻声从马厩里闪身奔来,照夜白通身雪亮膘肥体壮,是跟着赫连睿上过战场的烈马,许是看不上兵部马厩里的干草,奔至主人身旁时硕大的马头有些急躁地蹭他肩胛,赫连睿伸手抚了抚它茂盛柔顺的鬃毛,踏上马镫翻身一跃而上。
兵部在皇城之后,所以他回去需要绕过皇城半周,半刻钟后,待他驾马行至皇城门前,眼角突然瞥到一抹青绿色的身影。
那身影此刻正无所事事地斜倚在皇城左侧门前不远处一颗枝繁叶茂的榕树之下垂首发呆,身旁停着一辆商用的青布马车。
赫连睿眯了眯眼。
“驭……”
照夜白停下奔跑的四蹄,马头稍转稳在原地。
凝眸观望片刻,他翻身下马,负手向那颗榕树的方向迈去,照夜白昂首观望,片刻之后踏着雪白的四蹄悠悠地往管道旁边的一处阴凉地走去。
沈冬荣从刑部出来已有半个时辰,却还不见严灵均身影,她嫌日头太热,便躲在这颗榕树下避热,等待之中又无事可做,不由得竟凝神发起了呆。
耳边突然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严灵均终于从户部出来了,抬首去望却怔住了。
来人还是一身黑红相间的武袍,乌发高高束起,腰间锦绸玉带,肩阔窄腰面容英武。
她反应过来,心下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地,拱手笑道:“赫连统领。”
赫连睿回礼,沉吟片刻,英俊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茫然,沈冬荣忙又道:“大理寺少卿沈冬荣。”
“沈少卿……”赫连睿打量她两眼,剑眉微挑。
沈冬荣微仰着头和他对视,他眼中的神色刚刚她在秦追那里也见过。
两人同时立在一处,沈冬荣才堪堪至他肩头,身形更是在他伟岸肩背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清瘦孱弱,如同一只巴掌大的小鸟依偎在一头威武的雄鹰身旁。
“沈少卿这般惧冷吗?”赫连睿垂眸盯她脖颈,半高的衣领遮住了大片白皙细腻的皮肤,只留一小截嫩白的玉颈在外晃人心神。
沈冬荣闻言下意识地向上拢了拢衣领,微微垂首含笑道:“沈某自小身体孱弱,不耐风吹,故而衣领总是立的半高。”
“唔……”赫连睿点头闷哼,面上状若思考,而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今日我才得知,原来自小孱弱的人没有喉结。”
沈冬荣:“……”
恰时一阵风拂过,头顶树叶沙沙作响,两人襟袍衣袖被风带起,翩然飞扬,沈冬荣面上并无波澜,心中却波涛骤起。
赫连睿忽而一笑,语调轻松道:“沈少卿不必紧张,你是男是女我毫不关心,我也不会将你的秘密告知他人,今日我来只想知道你与阴山药王是何关系?”
沈冬荣稳住心神,默然半晌反问:“你与药王又是何关系?”
赫连睿坦言:“药王是我师傅。”
沈冬荣道:“药王也是我师傅。”
“可我从未见过你。”
“赫连公子几岁拜于药王座下?”
“七岁。”
沈冬荣颔首一笑:“赫连统领七岁那年我还未出人世,不知要怎样才能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