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一列文候武将纷纷起身,紧随天子饮下杯中烈酒,沈冬荣在坐席最末,跟着起身,他这副身子虽不能饮酒,然而这杯酒却不得不饮,仰头饮尽,胃中顿时灼感犹如火烧。
天子示意左右,便有宦官行至眼前,在进士及第的一众人等桌上奉上入仕酒。
“入仕酒下肚,此生便一心一意效忠陛下,不得再有二心。”
沈冬荣起身,躬身对着上座的天子行礼,慕淑离和严灵均亦然。
“臣等自当竭尽全力。”
天子点头端凝一众文臣新秀,眼中一片欣慰笑意。
又是一杯酒下肚,沈冬荣头脑已然有些微热,脖颈耳后也开始泛红,幸而他的衣领较高,若不细看也不会察觉什么异样。
天子开口:“如今大周国泰民安,敌国忌惮不敢来犯,边境将士功不可没,犹以北境为首……”而后目光转向席间落座的一位老臣,“赫连候,你虽年迈养老京都,这将领风范确是传承了下去……”
赫连候爷连忙从席间起身,赫连榕城和赫连睿见状跟随其后,赫连候如今已年近花甲,但毕竟曾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体型没有丝毫佝偻之态,他的两个儿子也俱是高挑健壮,俊美无双。
沈冬荣猜的没错,今日于宫门前策马的两位青年正是赫连榕城和赫连睿,他伸手抚了抚自己微烫的脸颊,心下百转千回,只怕好戏这才开始。
赫连候向前一步躬身行礼,恭敬道:“陛下谬赞,老臣不敢当,大周如今这般繁荣之势,皆因陛下治国有方,臣等保家卫国乃是本分,不敢居功自伟。”
皇帝爽朗一笑,似是认可赫连候这番说辞,“有功便要赏!你久居暄都侯府,候夫人又早逝,如今北境已无战乱纷扰,朕怕你寂寞,便让赫连睿回京伴你养老,正好巡防营现下正缺统领,就让他去吧!”
此言一出,四下皆是肃然!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各有想法,巡防营统领虽看着像是重臣要职,然而实际上就是一个空壳,如今陛下亲信禁军,做一个巡防营统领远远不如回北境做一个少将!陛下这招明升暗贬意欲为何众人皆心知肚明。
沈冬荣冷冷一笑,这皇帝还是一如从前那般多疑,这些年北境的“狼骑”军队几乎未有败仗,北境的黎民百姓更是对赫连家敬爱崇仰,就连京都的百姓们也都对之称赞不绝,再加之“狼骑”这般骁勇善战……这怎能让皇帝心中不怕?如今赫连候年迈,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赫连家在京中便无任何把柄握在皇帝手中,此时让赫连睿进京,便是将他当做一个牵绊“狼骑”和北境的质子!
赫连睿这才明白圣上此番真正用意,原来为状元设宴是假,真正的目的是他赫连家!他常年居于北镜征战沙场,官场上的虚伪逢迎一概不知,当下也不遮掩,英俊的脸上一片阴鸷,上前一步拱手欲言,赫连候却先他一步。
“老臣……多谢陛下体恤。”
赫连睿迈出的右脚一顿,父亲已然表态,那自己也再无拒绝之理,他心中有气忍而不发,咬了咬牙,蹦出几个大字:“……多谢陛下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