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游街自暄都北面而来,朝向南方而去,途径翰林学院与数十繁华喧闹的街道。天子于南面北而坐,而此番行径,则是寓意着新秀文才皆要北面称臣于大周天子。
游完街走完一系列繁冗琐碎的礼节之后已是午后,日头渐西渐沉,黄昏将至,沈冬荣今日在马背上坐了近一天,浑身酸软,眼中也是掩盖不住的疲惫,他闭上眼抬手轻揉了几下额角,严灵均终于有了机会和他说话,凑到他面前揶揄道:“沈兄这般体力,以后怕是行房乏术啊!”
说完立刻离的远远的,像是怕被打一样,然而眼里却尽是俏皮挑衅的笑意,像是敲定了沈冬荣不会拿他怎样。
沈冬荣自然不会拿他怎样,自顾自地揣着手双目视前方,边走边道:““今日向你掷花的那些姑娘们若是知道如此轻浮之语竟从探花郎口中说出,怕是丢你的不是红花,而是臭鸡蛋罢?”
严灵均大跨一步追上前去,抬起胳膊摇头晃脑道:“沈兄此言差异,若是容貌气度不佳之人叫轻浮,若是如我这般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之士那叫风流雅士也。”
说完对着他掩面挑眉一笑,一张白净的圆脸上尽是妩媚之情,说不出的别扭。
沈冬荣面不改色,睨了他一眼,嘴角擒了一抹笑,“风流?我看是下流吧?”
“诶诶诶……沈兄你这话……”
“———承宇,不早了,就此告别吧,”沈冬荣截住了他的话头,神色认真道:“晚些你我还要入宫赴宴,快回去休整一番,也好觐见圣颜。”
正说着眼角瞥到不远处站着的一位正在四处观望的圆脸姑娘,那姑娘也正好看见他们,大大的眼睛陡然一亮,与严灵均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圆脸含着甜甜的笑意。
他一路与严灵均说笑,不觉间已行至螺市街岔口,沈严两家虽相距不远,却不在同一条街,沈冬荣家住螺市街东边里的芙蓉巷,而严灵均却住在螺市街西边最尽头。
严灵均也看到了自家的妹妹对着他们招手,嘴角却是一撇,嘟囔道:“灵儿肯定是知道你会与我同归,所以守在这里等着你呢,瞅瞅她那眉目含情的模样!哼!”
沈冬荣恍若未闻,似有心事,抬手微微一鞠,行了个分别礼,严灵均见状,却是伸手搭住了他一只胳膊,临走前还不忘在他白净细腻的耳边坏笑:“榜眼大人如此身虚力弱,回去可得让薛伯伯给你弄点好东西补补!”
回到家中,只见厨房炊烟袅袅,沈冬荣心知师父是在做饭,便径自走向自己的房间关好房门,他先是从枕褥下取出一个精巧的白瓷小瓶,倒出一颗赤红色的小药粒,想也没想地吞入腹中,末了回身,慢慢褪去穿着的一身桃红罗袍,再是间层里的桃红罗裙,最后是白色的里衣……直至衣衫尽退,犹如拨开的莲子,层层叠叠,而后显露出一段腻白无暇的莲子芯。
他低头,对着屋内的镜子端详胸口前裹着的厚重白锻,片刻后,忽然伸手用力紧拉住白锻末端,轻咬着牙喘气,直到入目平坦,丝毫看不出起伏的趋势才放手吐气。
再次推开房门,他已换好衣束,只着一袭素雅白衫,领口处依旧遮的严严实实,挡住了大半白藕般光滑细腻的脖颈,唯一的配饰便是腰间一碧色玉环流苏,此玉环通体晶莹剔透,中通外圆,毫无外力雕琢磨砺的痕迹,浑然天成,正如它主人的气质般清雅冷淡,天生丽质。
薛信芳已在厢房坐下,面前一张红木矮案上只置一碗芋头粥,一碟小菜,似是料到今夜沈冬荣不会在家中用饭。
沈冬荣踏入厢房垂眸躬身行礼,薛信芳不语,端起面前芋头粥,在嘴里咂摸了一口,方不咸不淡的开口:“冬荣,你可知我为何要赐你此名?”
沈冬荣道:“冬荣明白。”
“所谓丽桂树之冬荣,西南方的桂树即便是生长在严寒酷暑之地,历经风霜雨雪百般挫折亦能生出欣欣向上的繁荣之势,屹立于天地而不倒!冬荣啊……”薛信芳看似沉稳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的颤抖,“我知你已吃了太多苦……此去风险,你切要谨慎行事,无论如何都要保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