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俩竟然能在这种时候偶遇,这得是多少亿分之一的概率啊?真是奇妙的夜晚,奇妙的缘分。
我看着这轿车,显然魏明混得不错。我一拍他肩膀道:“好样的啊魏子,有车人士啊!果然是金子到哪儿都会发光,这才几年就攒下一台车啦!比我这死打工的强多了。”
魏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害,这其实是我一个朋友的旧车。我这就是怎么说——腰里揣个死耗子,假装打猎的。”
我又问他:“对了,你辍学以后去哪啦?怎么都没联系我们?”
他又苦笑一声:“能去哪?我一个半路肄业的大学生,又没有技能,当家教都没人要。没办法,只好去工地上当民工。民工挣钱多嘛!可这每天忙着跟沙土水泥打交道,一身脏兮兮的,哪里好意思联系你们。唉……不说了,程教授怎么样了?他身体还好吗?”
魏子口中的程教授,是我们大学时主讲中国古代史的老师,也是魏子的恩师。程教授曾师从考古学界泰斗张光直教授,提出过不少震耳发聩的古史理论,当年也曾是学术界的一颗新星。
可惜他为人迂腐正直,屡遭排挤,最后只得到我们这个二流大学里落了脚,忙着给我们这些本科生授课。
所有学生里,他最看重的就是这个从隔壁系过来蹭课的魏明。程教授常说,魏明在古文和古音韵方面天赋极高,连专家都认不出的商周文字,魏明一眼就能认个准。
可惜,魏明的辨读完全是出于直觉。他一直强烈建议魏明转专业深造,甚至有时候去参加一些学术会议,也会带上魏明一块。大家也都默认魏明是程教授的私传弟子。
当这事传到程教授耳朵里时,差点没把他急得心脏病发作,会也不开了就跑回学校来拦魏明。两人大吵一架,魏明说什么也不能看着自己爹去死,执意选择了休学。
程教授没有办法,只能力所能及的帮他解决困难。先是帮魏明在教职工中募捐了一笔钱,而后又瞒着老婆偷偷拿了五万块给他,为此闹得家里鸡飞狗跳,没少吵架。
这件事,也怪魏明他爹病当时发的太急,光抢救就把积蓄用光了。之前治疗尘肺病时就已经花了一大笔钱,为了化疗被迫借了一大堆小贷,家中早已是债台高筑。程教授筹到的这几个钱,只够还利息和一部分本金,到最后还是不得不去辍学打工。
魏明离开学校的那天,土木系和考古系的一众同学都过来送他。程教授那天请了病假,既没来上课,也没来送他。
想到这,又我重重叹了一口气:“别说啦。你走以后,老程每次上课都像丢了魂似的,时不时往教室后面看,搞得我上课时都不好意思睡觉,结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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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就数他的课拿的分最高。”
听我说完,驾驶座上的魏明沉默了一阵,说:“程教授是个好人,我对不起他。哎,要是他能看到我所见的一切,那该有多好。”
“你见到了啥?”
魏明给自己点起一支烟,缓缓道:“孙琦,你听过‘石人一只眼’的故事吗?”
“听过,那是元朝末年的事情吧。我说魏子,难不成你辍学后被征去修黄河,也挖出一尊独眼石人,要拉我入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