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月,你给我去写两千字的检讨!用法语和德语各写一份!进一步的处罚等我们商讨后再做出!”
撂下这句狠话之后,这位年轻美貌的教导主任就一脚踢开了办公室的房门,拐着外八字的步伐,气哼哼地走出去了......有一说一,这外八字的姿势怪萌的。
就这样,审问环节结束。
她之所以被审问,是因为不久前法语考试失败。
从教务办公室走出来后,她趴在了露天走廊的栏杆上,看着远处的海岸线。
三月初的马耳他共和国正值雨季末期,蓝色的矢车菊盛放成海洋,远处的天空是幽暗的青灰色,那是大雨将至的前兆。·
海浪一阵阵地翻拍在沙滩上,潮声不绝,海风迎着她的面颊拂过,吹动着她脑后的两条马尾,咸涩的海水味笼罩了她。
心里总觉得空空的。
有的时候人生就是这么奇幻,明明你应该过着和同龄人一起准备高考,研究追星与化妆的高中生活,可你却忽然来到了地球的另一端,在一个宫殿般豪华的学校里学习着如何当一位新娘,老师和同学都是一群金发碧眼的小白女或老白女,当然也有日系和拉丁美人。
晨起的课程不再是早自习和朗诵,而是舞蹈课,身穿猩红色长裙的俄罗斯舞蹈老师从女孩们的舞阵中穿过,面带冰霜地指挥起落。
中午的课程是料理,头戴高帽的法国米其林三星厨师站在主厨台前授课,为女孩们准备的食材是布里奶酪和鹅肝。
下午两点的课程是茶道,再过两个小时是古典文学课,晚上八点还有音乐鉴赏,一天都在高大上的时光中度过。
初到这座神奇的学院,西子月还蛮有优越感的,总觉得自己好像成功成为了上流社会中的人上人,但混着混着.....发现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金丝鸟笼,进去了,就很难再出去。
这里居然没有网络,唯一和外界的沟通是几部老式电话座机,每天都有初来乍到的学生们趴在电话上和父母诉苦,希望回家,不过更多学生用它来打给未婚夫,你侬我侬。
对外通讯基本靠少数几部座机,而对外交通基本只能靠坐船了。
每到夏季七八月份的时候,停靠在港口的那些白色游艇会负责将新娘们集体运载向马耳他的本岛,在那里新娘们才能坐飞机回家。
暑假只有短短的十来天,这十来天的时间里,新娘们除了要和父母们撒娇问好,和未婚夫共进晚餐,还得选购能让自己读上一年多的书籍,因为下次再出来放风就是一年后了,而这座岛上的主要娱乐之一就是读书。
这里就是这么魔幻,完全与现代世界绝缘,一群欧洲的遗老遗少们,为了满足自己十九世纪日不落帝国时代的老白爷美梦,愣生生在地在这里搞出了一个微型的海上宫廷,培养符合他们审美的新娘。
时至今日,西子月依旧没能从这巨大的反差中走出,总觉得等哪天一觉醒来,自己看到的依旧是家里的天花板。
正当她思考人生时,枝型的闪电划亮了远处的天空,照亮了停靠在学校港口那些悬挂着白帆的轻帆船,波涛也汹涌了起来,整个港口都笼罩在了这么一场暴风雨下,那些小白船像是惶恐不安的小仓鼠一样,随时会被一个凶猛的浪头打翻。
“请问小姑娘您就是西子月吗?不妨和我聊聊天?”
这个声音从西子月的后方传来,是个成熟雍容的女性声音,用的是纯正的中文。
她开口的一刻,盘踞在云端的雨水也倾泻了下来,在大理石的台阶上拍出密集的雨点声,整个世界都格外安静,仿佛她的声音和雨声是同步的。
西子月回望而去,一名身穿黑裙的女人正穿过长廊,向自己这边走来。
她一手撑着贵妇人般的百褶伞,另一手提着特工般的银色手提箱,左右画风完全不一样。
这是一个让人一眼难忘的女人,奢华复古的装扮,肃穆又繁琐,宽大的帽檐上垂下来了黑色的蕾丝,蕾丝像是蛛网,几乎是从维多利亚时代走出的宫廷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