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之前,荀贞是为“讲故事”做过准备的。他将有名的豪杰、游侠掂量了一遍,按道理说,冯驩烧毁债券、为孟尝君“市义”的例子最适合讲说。但孟尝君是战国时人,离现在远隔几百年,怕说出来会高素会没有代入感,所以舍弃不提,改讲原涉和郭解。
高素连原涉、郭解的事迹都不知道,自然更不知道孟尝君。便在高家宅院门外,荀贞站在里中的巷子里,又将冯驩为孟尝君“市义”的故事讲了一遍,最后说道:“冯驩自作主张,替孟尝君将债券烧毁后,欠钱的百姓皆高呼万岁。冯驩回去后,对孟尝君说,‘君家财万贯,丰衣足食,缺‘义’而已。因此,臣矫君令,烧毁合同,为君‘市义’’。”
有了前边郭解和原涉的铺垫,“冯驩市义”的故事彻底搔中了高素的痒处。
他喜不自胜,挤眉弄眼,一把将钱从荀贞手上拿走,令人重放回马上囊中,握住荀贞的手,喜笑颜开地说道:“孟尝君我是知道的!却不知他还有过这段故事?……,啊呀,啊呀!荀君,那冯驩所言不差,我家家财万贯、丰衣足食,的确只是缺少一个‘义’啊!今君为我‘市义’,叫我该怎么报答才好呢?”一叠声催促左右,“去,去,去家中将程家的债券拿来,我要当着荀君的面把它烧掉!”
高二、高三走没几步,又被他叫回:“再拿五千钱出来送给荀君,以报厚恩!”不多时,高二、高三将债券拿出。高素顾盼周遭,见四面冷冷清清的,又后悔刚才不该将里民赶走,导致他现在的“高风亮节”没人看到。
荀贞观其面色,知其所思,笑道:“君当门焚烧债券,此真义举,想必用不了几天,就会被君门下左右的宾客传遍四乡了!我回到繁阳后,也必会将高君的义举对程偃如实讲述。”
“对,对!”高素被他提醒,意识到虽无里民围观,但有门下宾客将目睹自家的“义举”,拍了拍额头,故作谦虚,严肃地对左右说道,“我焚烧债券,不为求名!尔等万不可将此事外传。”他实在为自己的“义举”高兴,表面严肃,一双眼露出的尽是得意、快活。
荀贞耐心地等他摆弄姿势、挺胸腆肚地烧了债券,提出告辞。高素再给他“感恩”钱时,他却绝对不肯收下了。在高素及其宾客的目送中,一如独身前来时,他牵马独去。
事情解决得顺利,荀贞的心情不错,出了里门,秋高气爽马蹄疾,一路穿林过野,不到午时就回到了繁阳。他没有回亭舍,而是直接去了艹练场地。
……
艹练场上,冯巩已等不及了,再三催促江禽,说动了陈褒,聚合了十四五人,正准备赶去乡亭,还没动身,高甲指着远处,叫道:“那不是荀君么?”
诸人抬眼看去,见拐下官道的地方有一人正在下马,可不就是荀贞么?
“……,回、回来了?”
陈褒长出了一口气,笑道:“荀君说自有计较,不需我等前去,果然如此。”他虽遵从荀贞的命令,压住诸人不去乡亭,但他其实也是很担忧的,此刻见荀贞归来,放下了心,十分轻松。
冯巩本想借此机会接近荀贞,这会儿见他回来,虽没达成目标,但也放下了心,不过却不由疑虑。因相距远,瞧不清荀贞的表情,他说道:“荀君安然归来固然可喜,然而他来去匆匆,不到半天就回来了,也不知事情办成了没有?”
江禽说道:“走,咱们迎上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