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的宅院不大,前后两进。院门没锁,他推开门,牵马步入。
虽然几天没回来,但院子里挺干净。前院东边是个堂宇,宽阔敞亮,用来会客的。西边是马厩、鸡埘。临着西边的墙开垦出了一小片的菜地,用土垄分成了几块,种的有小白菜、韭菜等物。小白菜离发芽还早,韭菜的长势很好,绿油油的,甚是喜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从后院出来,惊喜地说道:“呀,少君回来了!”
她是荀贞家的婢女,姓唐,单名一个“儿”字。
荀贞家不算很富,但他的祖父在郡中任过职,他的父亲又顾家,善治家业,两代下来,也积蓄了一些家资,是个中人之家。城外有田地数百亩,家中有婢女一人。
本来还有两个用来耕田的大奴。荀贞“父母”亡故时,荀贞年纪尚小,族中的长辈一来担忧奴强欺主,二来他的“父母”相继亡故,丧葬这一块儿的费用开支不小,便代为做主,将那两个大奴卖掉了,卖得的钱尽数贴补丧葬,而把田地暂交给族中代管。
去年,他加冠诚仁,族中把田地还给了他,但他的心思不在这上边,无心打理,便以专心学业为由,干脆转托给了荀衢。
荀衢是他的族兄,又是他的老师,并且和荀淑一脉的有些清贫不同,其家中更有良田千亩,不会占他的便宜。当时就说好,半点费用不收他的,只帮他将田地代租给自家的徒附、宾客,等到收获时,扣除徒附、宾客该得的,剩下的有多少便给他多少。
看到唐儿出来迎接,荀贞笑着答道:“是啊,回来了。”
他一面说,一面将坐骑牵入马厩,见槽中空空如也,说道:“跑了几十里路,马儿也累了。阿儿,弄些饲料喂喂它。”马身上的汗水未干,湿漉漉的,他抹了一把,随手在柱子上擦干,又道,“天凉,把马身上也擦一擦。明儿还得靠它走,不能叫病了!”
“明儿就回?”
唐儿原为吴郡海盐人,因家中破产,婚后没两年就被丈夫卖掉了,辗转多家,十几年前被荀家买入,虽在中原已久,但还带着江南口音,软绵绵的。荀贞听惯了北音,挺喜欢听她说话的,觉得别有风情,答道:“亭长虽小,也不自由。休沐只有一天,今晚在家过个夜,明儿一早就走。”
“在家好好的,少君,你说你非去当个亭长做什么?贱婢觉得荀公说得挺对的,就算少主你想出仕,也没必要跑几十里地,去那什么繁阳当亭长呀?在县中做个文吏不也是挺好的么?虽说也不能常住家中,需在县舍住宿,但至少离家近,回来方便,不用这么辛苦。”
唐儿被卖到荀家时才二十来岁,而荀贞那会儿还不到十岁,虽说是婢女,实际如姐,特别荀贞的“父母”亡故后,家中一切杂务多是由她艹办,荀贞可以说是由她“照顾”长大。两人相伴,如姐弟生活,彼此熟悉,说起话来并不拘束。
“县中为吏纵有千般好处,在我眼中,不如当个亭长自由自在。”
唐儿从院门后捧出饲料,铺陈入马槽中,喂马儿吃。马儿饿坏了,连吃带嚼,甚是快意,不时还甩甩尾巴,昂昂脑袋。见她顾不上,荀贞索姓自去堂中寻了块破布,给马儿擦汗。
唐儿一把夺过来,嗔怪道:“少君什么样的人?怎能干这样的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