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韩哈哈大笑:“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还是不要随便插旗的好!”
鸡蛋灌饼被夺走了,佟童只好两手插兜,在寒风中等待公交车来临。老韩不顾他的冷漠,继续跟他套近乎:“从辈分上说,我算你大伯;从职务上说,我是你上司。我千里迢迢来找你,足以证明我的诚意,你这么对我,有点说不过去吧!”
公交车来了,佟童没搭理他,跟着人群上了车。早班车十分拥挤,若非始发站,很难找到座位。佟童对此习以为常,但老韩却并不那么自如。佟童冷笑着瞥了他一眼,戴上耳机,听起了音乐。
车上人多眼杂,老韩便停止套近乎。但一下车,他便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抱怨道:“港城好歹也算是个二线城市了,怎么连条地铁都没有,我刚才差点儿被几个小年轻挤到窗户外面。”
“不管怎么说,这就是个小破城市,容不下您这样的大人物。”佟童的语气颇有几分揶揄:“所以说,韩副处长,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是韩处长。”老韩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升官啦!”
佟童微微一怔,旋即笑道:“是吗,那恭喜恭喜。继续欺骗新人,早日飞黄腾达。”
老韩这才变了脸色,但是也没跟他翻脸,继续半开玩笑似地说道:“诶,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什么时候欺骗新人了?”
佟童继续双手插兜,走得飞快。老韩晃动着胖胖的身躯,走在溜滑的结冰路面上,像是一只年迈的企鹅。他追上佟童,问道:“你不是说再也不创业了吗?怎么又当上小老板了?不怕再被人骗了?”
“没看到我在单打独斗么?不跟任何人合作了。”
寒风凛冽,老韩不停地打喷嚏。他有过敏性鼻炎,一接触冷空气,喷嚏就停不下来。很早之前有人告诉佟童,老韩打喷嚏时神似骡子,鼻咽部发出嗡嗡的共鸣,头一扬一甩,鼻水喷得到处都是。
佟童从未见过骡子怎么打喷嚏,为此还特意从网上找了段视频,结果差点儿没笑晕过去。同事真的太有才了,以后每看到老韩打喷嚏,佟童就会自动联想起骡子。
而一旦联想起来,笑容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脸上。
老韩大概知道他的外号,但是他并不怎么介意。他见佟童笑了起来,便说道:“你是不是又在想那些奇怪的比喻?哼,我就是对你们太好了,你们才敢这么放肆。”
从回忆中醒过来,佟童双手插兜,继续往打印店的方向走。老韩愁眉苦脸,在他身后哀嚎:“舒雨桐,你真不能这样!”
佟童一下子站住了。
“哎呀,还是这招好使!我还是对你这个名字更熟悉点儿!”老韩追了几步,气喘吁吁地说道:“昨天我就跟你说明白了,我是趁着出差过来看你的,绕了好大一圈,足以见得我的诚意吧?我来不是为了工作,的确是以私人的身份来的。我是你的长辈,我确实是关心你。你怎么就这么不领情呢?”
佟童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也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动摇,但依旧狠下心来不看他。老韩苦口婆心地说道:“你说回港城照顾父亲,我相信这话有一定的真实性。但如果你真的想照顾他,医疗条件更好的上海,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吗?你有本事,有能力,非要窝在这个小城市里。你看似隐姓埋名,与世无争,但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佟童咬住嘴唇,倔强地盯着他。
“你的最终目标不是那个姓张的纨绔子弟,那个小玩意儿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你想为身边人讨回公道,但你以为坏人们不知道你的小动作吗?他们千方百计地让你离开港城,恐吓、威胁,甚至暗杀都有可能,你为什么偏要留在这里?”
老韩的语速越来越快,佟童相信他是真的担心自己。感动一闪而过,他反问道:“你说得很对,我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既然这样,即便我逃到天涯海角,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