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童被夸得不好意思,说道:“我也就这样了。张垚垚呢?他现在干什么呢?”
张垚垚大学学的是经营,回国后也没找工作,就在他爷爷的一家酒店里工作。老爷子把他安排在销售部门,让他负责会议活动什么的。说是接触的人多,能成长得更快。
张垚垚欣然接受,从此便开始了“太子爷”低调打工的生活。他踌躇满志,结果第一次办活动,他就犯错误了。人家需要挂横幅,把横幅的内容发给他,他找人制作,结果人家主办方一进场,鼻子就气歪了。
人家是“汉语教学工作会议”,他给打成了“韩语教学工作会议”。
一字之差,内容千差万别。
那天主办方的脸都是铁青的,站在横幅下面,没有一个人露出笑脸来,神情肃穆得像是参加追悼会。待散会之后,主办方气得跳脚,一群文绉绉的大学教授差点儿被他逼成打手,连说港城大学文学院的脸都给丢尽了。
张垚垚刚开始死不承认,说收到的就是“韩语”,结果人家当场翻出邮件来,那文件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汉语”。
张垚垚百口莫辩,他总不能说是因为不小心碰了键盘,他重新打上去的吧?也不能说是因为工作时喝饮料,饮料撒了,所以才碰到键盘的吧?
他没觉得做错了,反而觉得很委屈,且很倒霉。他只能苍白地解释不怪他。但不怪他又能怪谁?
后来,还是手下的一个小职员灵机一动,主动提出来,会把横幅上的“韩”字给p成“汉”字,至少这样发新闻稿就没有问题了。主办方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他们走的时候还在议论,这么个草包也能当个小头目,看来的确有些背景。
张垚垚听得一清二楚,顿时暴跳如雷,对那位给他提出解决方案的小职员,他不仅没有丝毫感激,还嫌他抢了自己风头,真该把他开了。不对,应该先想方设法把他羞辱一顿,再让他走人。
不过张垚垚并没有顺利地将他开除,工作一段时间,他彻底变成了员工口中的“傻逼领导”,部门经理不敢向上反映这个情况,矛盾越积越多。张垚垚每次一犯错,就让那个机灵的小职员背锅。小职员不堪羞辱,留书自杀,幸亏被救过来了。直到那时,张垚垚的所作所为才被揭发出来了。
没等爷爷找他谈话,张垚垚麻利地辞职走人,倒霉的是部门经理。他被老总骂得狗血喷头,好像是他纵容了张垚垚为非作歹,把好好的孩子都给带坏了,真应该滚蛋。但人家滚没滚就不知道了,张垚垚挥一挥衣袖,就像脚底抹油,溜得无影无踪。
张永明说,张垚垚自己创业,开了个摄影工作室,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自己。“反正他不跟我要钱,直接找他爷爷。因为我会训他,但是他爷爷不会。”
张永明也挺难的。佟童心想,他是个好人,但他妻子和儿子嘛……佟童正在想着,贵妇们已经叽叽喳喳地起身了。他看到了挺着大肚子的孟星云,或许是要做母亲了,她笑得很温柔。但佟童总觉得她身上有股掩饰不住的骄傲,就像后宫剧里面那些得宠的妃子一样。
张永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也摇了摇头:“真是……不像话!”
“什么?”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非要嫁给一个老人……一个敢嫁,一个敢娶,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真爱。”
“管他呢。反正世间奇闻轶事数也数不清。”
张永明怔了一下:“以前我那位朋友,就特别爱说‘管他呢’,他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你刚才的语气,跟他一模一样。”
“是吗?”佟童微笑着开起了玩笑:“那说不定我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呢!”
张永明的表情凝固了,他细细地打量佟童,目光从疑惑变成了欣喜,他正要脱口而出,却兀自否定了自己:“不可能,那个小男孩确实死了,他外公亲自操办的葬礼,我还跑去帮忙了,我从头到尾都在的……我希望你是他,但你确实不是。”
佟童有些失望,但依然微笑着说道:“不管怎样,当年你那一句‘张叔叔’,确实温暖了我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