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承接婚事的几位大爷就指挥着小辈将桌椅给搬出来,然后他们端坐下,平铺红纸,用毛笔蘸着墨汁挥洒。
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摇头晃脑开始唱着:“男方爷爷随礼十块,男方奶奶随礼百年人参一支,男方大伯随礼十斤肉、五块钱、一篮子鸭蛋、十条鲤鱼……”
家里人都是尽自己所能拿出礼金,那规格丝毫不比城里人的差。
等柯元大爷爷奶奶家和姥姥家的亲戚们随完礼,就到了乡邻们了。
城里人望着一个个挎着沉甸甸篮子、脸上洋溢着笑容的村名民,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然,排在最前面的是隔壁大爷,他腰杆挺得笔直,随礼前先瞥了眼城里人,将篮子上面的布给掀开,声音洪亮地道:
“元大可算是长大要娶媳妇了,我这当人叔的,必须得随厚礼!”
“五斤肉,五毛钱,二十个鸡蛋,一篓子虾米!”
这边登记完,下一个也微抬着下巴走上前,打两句官腔,露出自己的随礼。
三斤肉、五毛钱、两张兔皮、一坛子高粱酒……
城里人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就瞧着罗凤村家家户户都来给柯家随礼,而且每一份都带着肉,而且不止两斤,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稀罕物呢。
问题是,每一次念完一个人的随礼,周遭的人就开始响亮地啪啪拍掌,还齐声道好。
好几个老先生同时誊抄,所以他们登记宾客随礼速度很快,从早饭后,不过一个来小时,就将村里人的随礼给登记完了。
接着便是李家来往密切的亲朋好友,他们也是憋着一口气呢,这次给新娘子随得礼也是丰厚得紧,为柯家和李家挣面子。
接着大家伙儿的目光齐刷刷转向想要当隐形人的城里贵客们。
赵局长这时候上前迈一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写满了签名、遍是手印的纸。
“城里来的朋友们,我想大家都是成年人,说过的话那就是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的道理。”
“不过是无伤风雅的小玩笑,大家伙儿别伤和气,将好好的婚事给搅和坏了。”
说着他将纸张递给了身边的人。
“赵局,这些道理我们都懂,不就是十块钱给李娟梅同志随礼嘛,我们高兴着呢。”
那人边说着边十分爽快地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清脆地拍在了桌子上。
“好,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老大爷接过钱后,摸索了会儿,确认这是真钱,便将毛笔蘸饱了墨汁,询问道。
“老大爷,您不用写我的名字,当初我们说好了,这些钱算不得随礼,不用他们小两口记账再随回来。”
不过那人扭头看向赵局:“赵局,我是不是可以将自己的签名和手印划去了?”
赵局点点头,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钢笔,将这人的名字划去。
有了这个人带节奏,其余的人互相看了眼,颓然地排好队也一一掏出口袋里的十块钱。还有些人压根就没带,尴尬地问熟人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