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醒来之时已是傍晚,天际是一片璀璨的火烧云,他揉了揉眼睛,坐直身子才发现奈草仍站在原地,海风吹着她的发梢,霞光把她的额头照得一片亮堂,细细的柳眉下,是一双特别精神的眼睛。
姜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奈草姐姐,辛苦了”
奈草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任何时候都是一如既往的和颜悦色,除了遇上荆继红。
姜桥起身看向西边的斑斓云霞,不由地叹了口气。
人年轻的时候,总喜欢去看日出,因为崭新的一天又将开始了,人老了就很害怕看日落,因为又一天过去了,距离人生的结束又少了一天。
姜桥虽然年轻,但他身体不年轻,甚至老如枯木,虽说他的心还没死,但看到应景的画面时难免会触动几下。
姜桥学着诗人暗自神伤地念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奈草忽然上前两步笑道“公子为何突然少年老成了,太过沉稳、太过老练,一点也没有年轻人的英气”
姜桥眯着眼睛,扭过身来问道“奈草姐姐,何为年轻人呢?”
奈草的眼睛仿佛映着天边绚烂的云彩,发出柔和的光线来,她盈盈笑道“所谓年轻人,自然是魂术师口中的少年,他们输时不悲,赢时不谦。手握战母,心中有义,见海辽阔,遂心生豪迈,见花盛开,不掩心中喜悦,前路有险,却不知所畏,路见不平,则拔刀相助,好友在旁,便醉酒当歌,想笑了就大声欢笑,想骂了就破口大骂,想打人就上前打人,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该是什么就是什么,是不惨任何杂质的一种纯粹,人间道理万卷书,只求随心随性行,这才是年轻人”
太阳撒向大地的光线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暗红色的夕阳挂在天上,被翻涌的云朵不断蚕食着。
姜桥愣了一下扭回身子看向西山,他的脸上看不出是欢喜和悲哀,他黯然地说了句,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那个年轻人快要死了呢?”
奈草似乎并未觉得意外,她继续笑道“只要他的心没死,他就还算年轻人,不管他是年过半百的迟暮老人,还是行将作古的枯藤老树残根,少年的心还在,他就永远年轻,有人二十岁就死了,活到八十岁才埋,是因为在他死后的六十年里,人们依然还记得他那颗少年的心,心若死了,才是真的死了,哪怕他有副年轻健壮的身体,也不过是一具妄自栽了个人老壳的行尸走肉罢了”
姜桥的瞳孔重新亮了起来,仿佛宝石般闪动着光芒,风吹动着他的一头长发,像是草在结它的种子,花在孕它的鲍蕾。
他轻轻笑道“还好我的心还没死,所以又何必想那么多呢,今朝有酒今朝醉,还能活着的每一天过得快活便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