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先生沉默片刻,说道:“说的也是,当今陛下刻薄寡恩,是个不容人的性子。田家的案子还没结束吗?”
田家是长公主的夫家,如今还被关在诏狱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或是活?
元康帝不发话,金吾卫也不敢乱动。
江流继承康兴发的位置后,明显更守规矩,也愿意给予通融和一点方便。但是想要翻案,除非有元康帝的旨意,否则谁来都没用。这方面,江流和康兴发一样油盐不进。
一点小方便可以,关系到案子,江流就变得铁面无私。
管家张义点点头,“因着田家的案子,户部,兵部,都察院,又有一批人被牵连进去。如今朝堂上下,人人自危。”
“陛下是要兴大狱吗?难不成要将田家办成谋反大案?”章先生蹙眉,身在云霞山,心在朝堂上。
管家张义悄声说道:“我家大老爷说,陛下是想借田家的案子打击朝堂党争,根本目的是为了揽权。陛下一直想对西域动刀兵,苦于朝中衮衮诸公反对,苦于粮草不济,只能一再推迟。
田家成了出头的椽子,借着办田家的案子,陛下又想要权又想要钱。牵连一大批人,换上听话懦弱的官员,事情就成了一半。”
“简直是……”
章先生气得想要大骂元康帝,堂堂皇帝,不行正途,反而每天沉迷于玩弄权术。这岂是明君所为。
一场大案办下来,从朝堂到地方人人自危,谁还有心思敢于任事,敢于仗义执言。朝堂风气经过此案,必定彻底败坏。
从今以后,朝臣们必定热衷于互相攻讦,以干倒政敌为目标,不分对错只看立场。派系斗争将更加严重。
朝廷中枢整日里充满阴谋诡计,无人干正事,地方上还能好得了。
乱弹琴!
可惜他只是一个无官无职的草民,人微言轻,什么都干不了。只能空叹息,白生气。
“先生想开些。朝廷诸公并非人人都自私自利,也有一心为公,为苍生请命之人。眼下,陛下是铁了心要办大案,朝臣们只能缓缓劝解。”
哼!
章先生嗤笑一声,“你家大老爷就没说别的?”
“我家大老爷说能维持现状,已经拼尽了全力。旁的,目前没有余力关照。”
章先生揉揉眉心,“皇后在后宫使不上力,反而养的脾气一日比一日暴躁。三殿下被陛下困住了手脚,不得施展,处处都得小心翼翼。张家嘛,树大招风,旁边还有个薛家盯着。哎……时局艰难,也为难你家大老爷,能维持住局面就不错了。”
“多谢先生体谅。不知先生在这里住得习惯吗?可有需要,尽管言语一声。”
“老夫在这里住得极好,几十年下来,如今才是真正的过日子。每日光是和小叶子斗智斗勇,老夫感觉都年轻了十岁。哈哈哈……”
说到高兴处,章先生放声大笑。
张义来了一句,“当初三殿下到了云霞山,也是时常开怀大笑。如今先生也是如此。看来,云霞山还真是个风水宝地,隐世桃源。”
“隐世桃源称不上,但,自在是真的,舒坦也是真的。老夫一到这里,就觉着浑身通透,心里头那些糟心事啊统统都放下了。就觉着人生在日,这里的日子才是真正的过日子。”
章先生颇有感触。
云霞山和叶慈,仿佛有魔力一样,总能让人不由自主放下戒心,放下烦恼,露出真心的笑容。
一日三餐,餐餐都让人觉着快活。
张义感叹道:“难怪三殿下颇为后悔,不该那么早回京城。如今再想出京城,就要等到封爵就藩之时。”
章先生闻言,当即问道:“朝中可有为皇子们请封爵位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