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周窈棠赶忙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将丝竹拉到一旁道:“解语不敢当,丝竹姐姐可折煞我了!这事儿解语只是碰巧发现了端倪,同姑姑报了一声罢了。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我怎敢这般厚颜居功?姐姐往后可莫要再讲谢我的话了,啊?”
丝竹却像是看透了她一般,笑着道:“哎,也不是我说,你怎么这般谦虚,做了好事还不敢当?方才我们还在说见了你要如何如何,大伙儿可都是想着赶来谢谢你呢。这不,没想到我运气如此好,一出门便碰见着了你,可以第一个先单独朝你道谢啦!”
周窈棠一边摇着头,摆手连连,嘴里直道:“使不得、使不得!丝竹姐姐莫再折煞我啦!”,一边心中焦急对方怎么如此瞧不明白这事儿。
正当周窈棠心中想着如何才能将丝竹快些支开的时候,只见对方一拍自己的颅顶,道:“哎呀,糟了!”
周窈棠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丝竹一笑,“瞧我这脑瓜子。本来我是奉姑姑之命去司饎房取些无烟炭火来着,谁知在门口见了你,光顾着说感谢的话,一激动便把这事儿给忘了。”
周窈棠心道谢天谢地,这丫头终于想起来自己要去做什么正事儿了,于是便故作认真道:“那丝竹姐姐便快去罢,可别耽误了姑姑的活计。”
丝竹点了点头,这才一路小跑着去了旁边的司饎房中。
待再也瞧不见她的身影,周窈棠轻轻舒了口气。她又理了理自己的仪容,这才迈着宫步朝司膳房大门迈去。
因着已过了早膳的时辰,司膳房里头不似清晨天擦黑时候的忙碌。周窈棠听闻朝露说过,往日一早儿起来,司膳房中那场面才叫个热闹:各房里见过或者没见过的公公、学婢、女史们,或者旁的房中的掌事女官们都在司膳房里来往穿梭着,连同司膳房的姑姑们一齐有条不紊地为早膳做着准备。
而现在这个点儿,日头渐高,反道是清闲一些了。只有司膳房中负责做午膳的女史和女官们在为即将到来的午膳准备着,有几个学婢在一旁瞧。
同时,大部分灶火都已熄了,只有零星几个小灶上还用文火温着一些食物,以备着各宫娘娘来传半上午的餐点吃食。另外,偶尔还会有两个不知哪个宫里的婢女过来,为自家娘娘来讨些小点。
周窈棠还未正式当差,所以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前向里头瞧看着,只见陶掌膳正站在白案边整理着她刚刚用来做糕点的模具。
周窈棠昨日听朝露讲过,陶掌膳是目前司膳房中最好的白案掌勺师傅,而她面前那些那些大大小小的木头模子都是陶掌膳平日里最为宝贝的。
陶掌膳每次都会在做完糕点后亲自将那些模具细细洗净,再拿细麻布吸干残留的水分,最后再将这些木模收进她专用灶台旁边的一个竹制柜橱里,放在最高的那一层。
那只竹柜的形制也与寻常柜子略有不同。寻常的柜子可单面开柜门,或是双面开柜门的,而这只似乎是陶掌膳寻了司制房的女史特制的——柜门是双层的,外面的这层由网状竹帘编制,上头有两只把手,透过柜门的竹帘孔洞可以瞧见里头的东西。
竹柜的暗门平日里是藏在最上头的。若是有人想开柜门,用其中一个把手单开一边的竹帘,后头的暗门则会落下;而若是同时拉着两只把手打开柜门,那么两边的暗门木板则会合二为一,将内外双门格挡开来。
所以这柜门从外头瞧着好像可以随意开关似的,但是实则有一种特殊的开门方式——那便是将柜门的把手左右扳到平行,在按着顺时针的方式拧一圈,将上头的暗门锁扣解开之后,方可打开竹柜了。
虽然这种开关柜门的方式司膳房中的人都知晓,但是昨日朝露说,除了平日里陶掌膳吩咐了,她来了这儿一年也从来没见到有旁人擅自碰过这竹柜,想来众人都是知晓里头的是陶掌膳的心爱之物罢。
周窈棠低着头,想着尽量不要教旁人发现自己。她轻手轻脚地上前行礼并问了声安,陶掌抬起头来瞧见是她,于是和蔼地笑着开口道:“姑姑不是放了你半日早假?怎的不多睡一会儿、用过了午膳再来呀。方才可曾进了吃食?”
见周窈棠摇了摇头,陶掌膳便道:“那你先在此稍待一下,咱们寻个别处去叙叙话,用些点心。”说着,她加快了手中的速度,不一会儿便将台面上头的模具擦拭一新。
接着,陶掌膳便来到竹柜前,按照方法将柜门打开,将刚才整理好的木模放了进去,之后便关上了柜门。
“你随我来罢。”陶掌膳将柜门关好后,对着周窈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