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书记,他是队长啊。”罗才花挠了下腮帮子,“要是你说队长不行,没准公社里头一下就把他给拿下来了呢,你说,他敢做得恁过火?”
“或许是他会算计,知道不会留啥把柄呢。”
“那,那也有可能吧。”罗才花不好再坚持下去,“反正啊,咱得一个一个地查,查个底朝天,非把事弄清不可!”
“嗯,查是要查的,但不能着急,有时越是着急就越出问题。”郑成喜心里暗暗叫着苦,哭丧着道:“媳妇,俺看啊,要紧的是快点把死掉的鸡鸭鹅给净个膛,明天亲戚朋友啥的,每家送一只吃吃,也算是个人情了。要是晚了,等老鼠药散开了,就真的没一点吊用了。”
“你咋知道是老鼠药?”
“这……”郑成喜嘴唇一哆嗦,“除了老鼠药还能有啥?别的毒药都有股子怪味,就算是兑着仙丹搅拌,那鸡鸭鹅也不会吃的。”
“也是,也是。”罗才花点着头,“那就赶紧烧水,烫烫拔毛,然后净膛。”
“唉,那就抓紧吧,俺来先烧水。”郑成喜到灶台前坐了,拿起柴火点着,塞进灶膛里。
火光跳动,映照着郑成喜一脸的懊恼和沮丧,还有眼角几滴悔恨的泪。他很清楚,这满院的鸡鸭鹅,是死在他手上的。原本他买了老鼠药,是为了药灶屋侧间的老鼠,免得小金库的钱再被拖走。可天黑那会儿,许礼霞过来暗示晚上去她家,当时他正在院子里弄耗子药拌麦粒,结果一兴奋就拉许礼霞到灶屋里耍了下,手里的东西也就顺手朝小石台上一放。
这一放,问题就来了。那饿唠唠的鸡扑腾到石台上,争食拌着老鼠药的麦粒儿,还打翻了一地,结果鸭子和鹅也过来抢起了“美味”,享用了一生中最后的一顿晚餐。
从开始就在门外偷听的张本民,心里可是透亮的,啥都明白,一直乐个不停。接下来,估计没啥好戏了,无非是郑成喜和罗才花闷头忙活着,将死鸡鸭鹅拔毛开膛,看下去也索然无味,再说在外面待得晚了,奶奶会到处找的。
回家。
这一夜,张本民睡得不踏实,怕睡过头耽误去收钓钩,万一被发现了,下次再放钩就有被偷拎的危险。
迷迷瞪瞪挨到天快放亮,张本民一个骨碌爬起来,拿起准备好的网兜,悄不声儿地溜了出去,急急村东南的蓄水塘边。站定后,四下望望确定没人,便跳下塘坡,找到了下钩处。
摸到拴线的橛子时,张本民心情难免忐忑起来,要是运气差到极点一无所获,那可真是要是失望透顶的。深呼吸一口,他用手触了触线。
线是紧绷的,而且已偏离昨天傍晚投放的轨迹。张本民一下兴奋起来,说明钩子已经被咬了,并且还进行了拖拽,最为关键的是,咬钩的尚未脱钩。
会啥样的收获?除了老鳖,也不排除青鱼。张本民一紧一松地拽拉着尼龙线,感到线那一头的东西在跟他较劲,兴奋得几乎要沉不住气。
缠弄了好一会,勾线终于全部出水,一只脸盆底大小的老鳖露了出来。
“好家伙!”张本民忍不住自语了一句,“真他娘的够大!”
来不及把勾线取下,赶紧用网兜装起来,免得不留神失手让到手的家伙逃脱了,那可是要悔青肠子的。
有了个老鳖垫底,张本民坦然了许多,在提第二副钩线的时候便已风轻云淡,有或无、大或小都没啥关系,可等到提出来条大黄鳝时,他还是诧异了。
这条黄鳝短而粗,通体泛黄,最为奇怪的是尾部长得不一般,普通黄鳝的细而尖,它却是呈扁平状,还有两个细微的分叉,乍一看竟有些像图画中的龙尾。
“难不成逮着宝贝了?”张本民越看越欢喜。不过欢喜之余,心底又生出了一丝敬畏,“万一它要是有灵性呢?俺这么一搞,不是要埋下祸根?”他前后一寻思,得了,还是放生吧,反正日后下钩的机会多得是,不缺这一条,图个心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