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为正两条腿战战兢兢都立不住了,裤裆也吓得尿湿了,只是外面罩着破烂的棉长袍,暂且看不出来狼狈相,大知识分子在监狱了才蹲了几天监狱就变得蓬头垢面,胡子拉碴,又经历了一场陪绑枪决,精神几乎崩溃,话都说出。
陪绑是党爱国刻意安排的,可谓用心良苦,他知道吕为正是个书呆子,不经历一场生死劫难,这个人是不会变得活络的,这一次假枪决,但愿能给他带来精神上的涅槃,这样才能面对十八年后另一场民族浩劫。
有汤恩伯的条子在,宪兵队不需要任何打点了,无条件放人,不过他们的活儿还没结束,宪兵们又枪毙了两拨共谍,民夫上前将尸体拖进昨天挖好的墓穴,草草在上面覆盖了一层土就收工了,早已等不及的野狗们蠢蠢欲动,待宪兵车队一走就从树林里窜出来,刨出尸体大快朵颐。
吕教授重获自由,如在梦中,他不敢相信如狼似虎的宪兵们这么轻易就把自己放了,恍恍惚惚的坐进了一辆轿车,党爱国将呢子大衣披在吕教授身上,递上一支香烟,帮他点燃,温言细语抚慰道:“吕先生受委屈了,宪兵司令部简直草菅人命,我会找他们要说法的。”
忽然外面又传来枪声,原来刘彦直气不过野狗刨食烈士尸体,举枪击毙了几条野狗,他的枪法入神,枪枪命中狗头,随意露的这一手,让沈开暗暗钦佩,感叹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枪声吓得吕教授一个激灵,差点又尿了,党爱国降下车窗喊了一嗓子,制止了射击,和颜悦色问吕教授:“吕先生,我姓周,周慕云,美国斯坦福大学的历史博士。”
“幸会。”吕教授虽然受到惊吓,基本礼仪还没忘,伸手和党爱国握了握。
“别让家里人担心了,回去吧。”党爱国道。
沈开过来告辞:“周先生,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咱们再联系。”
“小沈,谢了。”党爱国矜持的点点头,摆摆手,目送沈开离去,一来二去,熟人变朋友,以后有什么麻烦,尽可以找这位军统朋友帮忙。
就这样回家未免太寒酸,党爱国先把吕教授带到旅社,洗了个热水澡,叫来剃头匠修剪了头发胡子,又帮他买了里外三新的衣服,衬衫衬裤,毛料西裤,还有一件带狐狸皮内胆的蓝布长衫,一番捯饬,风度翩翩的大学教授形象就回来了。
吕教授的新家在南门外,也就是中华门外的小思古巷,距离雨花台很近,
这是一处租赁的房子,全家人挤在一间屋里里,家人见到吕为正回来,自然激动得抱头痛哭,穿越小组三人在门口静静的等着,顺带观察室内陈设。
简单的木床、书桌,竹制书架上摆满了典籍,床底下是皮箱和藤条箱,屋里满满当当,插脚的空都没有,堂堂大教授混到这步田地,还差点被毙了,当真可悲。
一番痛哭后,吕为正向家人介绍了救命恩人周先生,吕太太千恩万谢,两个孩子也鞠躬行礼,大儿子不在家,想必又出去赌了,全家人面带菜色,估计家里没有隔夜粮。
党爱国拿出一封银元,请嫂夫人去买米下锅,又打发刘彦直和雷猛在楼下警戒,俩女儿都跟母亲一起出门买米买菜,屋里只剩下两位教授。
“吕先生,我久仰您的大名已经多年,此番回国是想请教关于历史上天外陨石的一些记载,不知道……”
“你来晚了。”吕为正道,“芝加哥大学的人已经捷足先登了,把我关于这方面的研究成果全买走了,也正是因为他们,我才如此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