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白乐天的这首《忆江南》虽然只三句,寥寥二十七字,却用极简的笔触给人描绘出江南之美。
当陆缜与那同行一路的白联分别,踏入杭州城,目光所及都是那黑瓦白墙,身边有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处更有几户人家时,脑子里闪过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一首诗了。
虽然穿越之前,陆缜也算是江南人氏,但那是后世的江南,早与上千年前诗人所沉醉描摹的江南完全不同。那里的钢筋水泥,高楼大厦早把原来江南的婉约柔媚彻底掩盖,全国的大小城市除了规模和楼房的高度,几乎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但在几百年前的大明朝,南北城市之间的差异却是如此之大。不光是气候,身处的环境也是天差地别。杭州呈现在他面前的,就是那梦里和诗中的水乡模样,道路边上就有清浅的河道,时不时地,还有一条小舟悄然从身边划过,又蓦地消失在某一处拐角,或是在穿过某座小桥的桥洞后被桥身遮住身影。
如今正是五月时节,端午已过,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城中的男女老幼都穿着轻薄的衫子,面带闲适微笑地行在街道之上。时不时地,还有几个农人会担了一担莲蓬在那儿沿街叫卖,吴侬软语之下,便是那叫卖声都像是在唱戏,那么的叫人沉醉。
陆缜在这个时代到过三处大的城市——大同、北京以及如今身处的杭州。
如果以人喻之,那大同就是一个饱经磨难与沧桑,却依然挺立北方的不屈将军;而北京则像是一个雍容而饱学的学士与贵族,那种骄傲里却又带了一些冷漠;杭州在此时的他看来,却是一个婉约轻柔的少女,如诗似画……
陆缜已有些看呆,而随在他身后的四个北方人则更是感到有些眼花缭乱,竺畅甚至都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杭州好古怪,身处其中总觉着让人身子都有些发酥,提不起精神来了。”
“这便是江南烟花地了,是温柔乡,亦可能是英雄冢。在此很可能会消磨了有些人的雄心壮志。”陆缜这时已回过神来,似笑非笑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话让身后四人都猛打了个激灵:“有这么邪门么?”
“不然怎会有南宋偏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诗句流传下来呢?”陆缜一边往前,一边说道:“赵宋王朝有如此国仇家恨,在最终定都于此后,也就只会享乐,而把北边的江山彻底抛弃,连被掳劫的家人生死都不顾了。所以要我说来,这杭州或许却有天堂之美,但对有些人来说,却也是让他无可回头的地狱。”
清格勒在刚才的震惊后,迅速回神:“但只要心志够坚定,就不会被这里的风花雪月所迷。大人一定不会成为赵宋那些君臣。”
“是么?这一点连我自己都不敢打包票哪。”陆缜又是一笑,这才顺手叫住一人,跟他打听起府衙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