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已是申酉之交,金灿灿的阳光斜斜地照射在广灵城北的军营之上。
此时的军营早没有了之前的喧闹混乱,而是一片肃静,静到仿佛其中已没有了一个人影一般。
而事实上却正好相反,此时的军营中,五百来名军卒悉数在场,就是萧默这个把总,以及其亲信的数名将领也都束手站在下方。不但如此,在这五百人的周围,还散列着百十名同样装束的军汉,也一样神色肃然,没有发出半点响动来。
自萧默而下,军营里的所有人都俯首帖耳地站立在下,而在他们的正前方,那把原来属于萧把总的交椅之上,此时正端然坐着一名面容狭长,长须环眼的雄壮汉子。
虽然此人只着一件普通的单衣,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其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是叫周围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更别提抬头与他对上一眼了。
能有如此迫人气势者,自然只能是大同总兵,胡遂了。
因为此时巡抚一职尚未在大明各地铺开,就是山西这样的战略要地,朝廷也尚未正式委派常任的巡抚官员,所以此时当地的军权就一直牢牢把持在他这个众武官之首的总兵手里。
而作为大明九边重镇中屈指可数的重要关镇,大同府全境更有不下十万精锐。作为这十万精锐的统帅,胡遂的威势、能力什么的自然非同小可。别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把总了,就是朝中高官与之相处也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的。
何况,今日他们还有事情犯在了胡总兵的手里!
目光缓慢地从这些将士的身上移过,直让他们觉着有一座大山不断压在自己的肩头,让不少人甚至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好半晌后,胡遂才用低沉而威严的声音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没料到他开口的第一句竟是这么个问题,众人都是一愣。但既然总兵大人发问了,自然不能不答。略一迟疑,萧默还是小心地道:“这是广灵县,是与鞑子相接的战略重地!”他已猜到了什么,所以直接补充了后半句。
“你还知道自己在哪儿呀!还知道此地对我大明意味着什么么?”森冷的问题如石头般砸了出来,胡遂的目光完全落到了萧默的身上:“如此要地,你不思尽心守土,居然还放纵下属兵士随意外出,更让众人在军营里纵酒赌博嬉戏,你真当我大明军法是儿戏不成?我军中素有严令,禁酒,禁赌……你倒好,这一下就把所有法令都给违背了!”
“末将知罪!”萧默脸色更白,当即就跪在了地上认错道。
手下那些兵士见状也呼啦一下跪倒在地:“我等知罪!”
“知罪?”胡遂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跟前的那一片空地上,那儿堆放了不少的骰子、牌九等赌具,以及一堆的铜钱赌资,目光又变得冷冽起来。
“萧默,你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么?你难道不知道据军中为何不准赌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