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如果失去了某样东西,或者最心爱的人死去了,有人过些时间会淡忘,可有些人却会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个人还在,影响着他的心绪,这是一种心境障碍之症。他或能走得出,或走不出,失落狂躁或悲伤,哎……真没想到,那韩大人也是个有病的人!”
萧肃容听着苏青鸾这些话,心中满是难以置信,总是觉得她所说之言过于荒诞无稽,他只能无奈扯扯嘴唇,讥讽一笑,“又来了!”
这女人,就爱胡诌!
夜深了,牡丹楼的花灯彻夜不灭,笙歌夜魅,纸醉金迷。
牡丹楼中常见的一幕,韩大人总喜欢来寻小云雀,常有从把酒言欢,到痛哭流涕,小云雀总是抓不准这个韩大人的心思,只能随机应变。
好似此刻,韩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自己在未登科的时候,一心只读圣贤书,是他的娘子夜的磨豆浆,日卖豆腐养他一路……
韩赟说到动情处,总忍不住将头靠在小云雀的肩膀上,哭得眼泪鼻涕都往她的肩头上流。
这种恶心的劲,小云雀在心中嫌弃不已,可口中始终保持着该有的职业道德,安慰着她的恩客,“她真是个贤惠的妻子。”
“谁说她贤惠了?”韩大人又暴怒而起,“一不顺心了,回家就拿擀面杖打我,有一次还用烙铁烧我,我……我委屈,想我堂堂才高八斗,怎会娶了个母夜叉?幸好我后来高中,当了官……”
小云雀嘴里安慰着,但已然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她都开始忍不住翻了几个死鱼眼给他了。
这些话,韩赟对她说了不下百遍了。
真是什么人都有,就偏偏有这样的恩客,逛青楼不骋风流,就为了一遍又一遍的说他那破往事。
小云雀算了算时辰,该下逐客令了,于是又开口道:“大人,您该回了,不然你家夫人又要打你了。”
那韩大人上一刻才痛哭流涕,为他那不堪回首随水东流的往事而悲伤,这一刻又忽然愤怒不已,“想我如今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她敢?看我……看我回去不给她下马威,重振重振夫纲,她都不知道自己丈夫姓甚名谁了!”
说罢,韩赟骂骂咧咧的忽然冲出了厢房,出了牡丹楼,趁着夜色一路愤怒往回跑。
夜色清凉,这肥胖的官老爷许久没有这般风一样的驰骋过,犹如回到了少年情景,他贫困潦倒时,夜半读书回草庐,伴随着夜色而归。
这一路跑着,韩赟的脚步从一开始疾疾狂奔,气喘吁吁而不自觉,到越跑越放慢了脚步,停了下来的时候,抬起头来,印象中那个破败草庐轻薄木门的光景早已经不复存在。
现在的是,他所上任的朱门府邸,一双灯笼挂在府门前随风招摇,还有那守门的门子蹲在柱子边上打着瞌睡。
十年苦读寒窗下,一举成名天下知。
他从一介寒儒,到今日头顶乌纱,全靠着那个与他相伴贫寒的女子一路走来,他推开了那道门,走了进去。
府门之内,他每日下衙都不愿回来的,独自一个人面对那冷冷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