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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延离开之时,问了陈时清一个问题。
“苏姑娘,你是如何说服清川的?”
“您不信我?”女子杏眼圆睁,尾音上挑着,和眼尾的弧度一样勾人。
明明她看起来没什么反应,贺延还是解释道,“如果你所道为真,清川受命于华钟鱼,或贪财求利,或落人把柄,总有缘由。在审讯室,你是如何让她放下所有顾忌?”
少年逼近一步,身体微微前倾,“或者—她对你有更大的顾忌?”
“她如何想,我并不知晓。大人尽管查就是了。”陈时清佯怒。
少年负手而立,完全没理会,顺着自己的思路,“可是她为什么在审讯室里才发觉?”
他上下打量着陈时清,眼神深不见底。她这个人清川一定熟悉。能让清川临时倒戈的,只有信物。
那会是什么样的信物?
面前的女子月白衣裙,不施粉黛,半点钗环也无,披散着一头青丝,就这样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或许是夜深了,不同于她先前撒泼胡闹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此刻的“苏皖青”显得清冷疏离,沉稳冷静。
可贺延莫名觉得,她……这样更妥帖一些。这样的深夜里卸下伪装,或许,她本该如此。
“看够了么?”陈时清冷冷问道,“大人如果不信我,先前何必帮我说话?”
“你倒说说,我何时帮你?”
“大人天纵奇才,想必一定想到,若我就是利用逆反心理反其道而行之呢?对,清川是我的人,她同我演戏呢,乌在野也是我杀的,你满意了么?”
她又是那副任性的神气,气鼓鼓地瞪着他。
那股怪异的违和感又涌上心头,贺延压住心底的不适,微不可见地皱眉,“这个问题你自己还是自己想好了,等着别人来问你吧。”
陈时清看着那少年飞檐走壁径直离开,直至朱红的衣摆彻底消失在夜色里,她终于沉沉地舒出一口气。
兵行险招,但她应该赌对了。毕竟,谁能想到,她的说辞四舍五入一下,都是真话呢?
一整夜劳心劳力,现如今终于松懈下来,陈时清彻底淹没在汹涌澎湃的疲惫感中。离天亮也就一个时辰多了,她可得好好休整。
陈时清轻轻开了寝室的门。她与李淮妤一间屋子,这会人应该已经睡熟了。她轻手轻脚地和衣睡下。
明个,陈时清掰了掰手指,华府大小姐,苏皖青的便宜爹,黄自忠的闺女,还有暗处的…还得耗费她不知多少心力。
她阖眼没多久就沉沉睡去,眼底泛青。
深沉的暗色里,屋子对面的李淮妤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