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依旧,故人安在?
殷岚出门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夜色如泼墨山水,浸染了一方天际。
“阁主。”再次推开沉重的的门,殷岚借着窗边的一缕皎皎的月光看到了夜色中闭眼打坐的白发女人。
女人此时并没有戴着面纱,殷岚望着眼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女人,愣愣的站在原地。她原以为阁主青丝已白头,那容貌必是年迈老人,哪成想是一个天仙般的人物。
殷岚见阁主半天没有醒来的趋势,沉思片刻还是觉得不便打搅,决定次日再来拜会。
就在殷岚转身欲走的时候,阁主身形一颤,猛地吐出一口血,双手撑在床边,长发散了一床,沾惹了些许血丝,白衣上也绽放着点点血花。整个人忍不住地颤抖着,面色苍白。
“阁主!”殷岚被这一突如其来的状况打的措手不及,忙上前将眼前这个女人揽在自己怀里,帮她顺着气。
“您这是?”殷岚满眼担忧,一边帮女人顺气,一边把腰间带着的女人给的药给拿出来递给她。
“今日之事,莫要声张。本座无碍,无须挂怀。”阁主吞下了丹药,运功调息了片刻,虚弱的对着殷岚吩咐,“都是一些老毛病了,休息休息就会好的。”
“你这么晚来找本座,想必是有自己的考量吧。”阁主睨了一眼边上的殷岚,“也罢,你讲吧。”
殷岚犹豫了一会儿,开了口:“阁主,那锦盒里是我的卖身契,我已经收下了。”
“既然收下了,那还来作甚?”
“可盒子里的书和那块玉,我是万万受不起的。”殷岚把手里的锦盒递还给阁主。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退回来的道理。”阁主并不愿意接收,而是把锦盒放回殷岚的手里,“你是本座亲口承认的传人,怎么会受不起,你这理由本座不信。”
“阁主,这玉确实是受不起,太贵重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清楚,受不起就是受不起。”殷岚不卑不亢,言辞恳切,“至于那书,虽说是本旧书,我虽是一介女流,出身也并不富贵,但我也知道生逢乱世,书的宝贵。”
“倒是挺实诚的,”尹璇玑轻笑,“你想读书识字,本座可以教你。你愿意否?”
殷岚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女人。
“若是可以,那殷岚自然是却之不恭。”殷岚赶紧应下。
“本座名唤‘尹璇玑’,今后,你便唤本座‘义母’,‘师傅’也可。”
“……师傅。”殷岚跪在地上对着尹阁主叩了三个头。
“起来吧,来,坐这儿。”殷岚顺着尹阁主的话坐到了她的身边。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本座偏偏挑了你来做接班人,对吧?”
“是,徒儿什么本事也没有,是一个早已被人抛弃的废人,师傅又何必大费周章救我性命?”
“哼,救你、选你,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可知这‘千玑阁’的由来?”
一阵沉默后,尹阁主笑了:“本座讲给你听,也算是一种传承了。这‘千玑阁’是本座的父亲所创,当年,父亲创建门派一共收了两个徒弟……”
“大师兄沈千默,天资出众,师傅将一身绝学传授与他,只可惜,天妒英才,寿数难永。二师兄段晋,天赋虽不如大师兄,但也是万中无一,他什么都好,只是,他骗了我爹,也骗了我……”
“你说你一无是处,不知道本座为何挑你,本座现在就告诉你,本座不要什么天赋出众,不问你的出处,本座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那日醉仙居门口,本座看到了你眼中的对自己的那份决绝,本座要的就是你对自己的狠。你被那些人伤的太重了,太久了,本座知道那是个什么滋味,本座要的传人,就是要不会轻易把自己的信任交付的人。”
“那醉仙居的妈妈——柳庄,她是本座那二师兄的关门弟子,那叛徒作恶太多,仇家数不胜数,本座身上的一身伤皆是拜他所赐。当年那人打伤了我爹,抢走了千玑阁的上乘功法,害本座的父亲魂断月下。”
“本座前去清理门户,只可惜,他毕竟是本座的师兄,天赋本就高于本座,要想杀他谈何容易。本座只能以自己为祭,动用秘术。”
“这秘术,是我千玑阁的禁术,若非阿爹当年……”
讲了许久,突然,尹阁主沉默了。
“……阿岚,你可知为师为何这么急着告知他们你就是我千玑阁的少阁主?”
“为师自知命不久矣……”
殷岚打断了师傅的话:“师傅,徒儿明白,徒儿定不负师傅厚爱。”
“好,既已明白,那自明日起,你便搬来与为师同住吧。”
“是。”殷岚定眼看向面前这个气息略微不稳,面色白僵僵的女人。
师傅吗,既然选了我,又愿以一颗真心来待我,那阿岚此生定不会相负。
阿岚,为师就将千玑阁交付给你了,青莲和灼娇必会护你无恙,若是大师兄还在,若是本座的孩子没有死,那年岁也与你一般吧,阿岚,愿你今后能放下过去,重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