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被炸得稀巴烂,燃烧的垃圾和衣物满地飞滚。
离炸弹最近的两家商铺被炸成黑窟窿,门板上墙壁上火苗飞舞。
街心中央,小孩肢体已分解开,血腥味满街飘荡。
战友双手撑地,从地上跃起。他疯了一下冲过去,
“安康!”
“安康!”
地面空气沸腾,火一样烧着。太热了。
临近中午,一丝风都没有。
战友疯狂的刨着废墟,终于他找到他的身体。
他刨掉安康肩上头上的碎砖。
“安康,你醒醒。”
“安康!”
“王…军……我没……事。”安康慢慢坐起身。爆炸的巨响震得他脑子发蒙反应迟钝。
他说:“你先缓会儿,别急着起来。”
“嗯。”安康点头。他心跳得厉害,像要炸出胸腔。“你别哭啊,我还活着……就是……”安康的视线瞟到自己左腿上。
“疼…”
安康昏厥过去。
王军吸一口气,把枪械拿掉,扶着安康把他背上,再缓缓弯腰,撑住自己拿着枪械支撑着自己。
三十八度的高温,一公里的路。一路跑到尽头,坐上他们的车,现在就一个问题,是去医院还是机场?
一车人深深的知道,如果今天去了医院,错过班机,他们将回不了国。
指导员猛吸一口卷烟。
“医院。”
车子冲进医院。
四周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伤者,血肉模糊的,皮开肉绽的,断腿断脚的。孩子的嚎哭声,大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医生护士人手不够,四处扯着绷带喊叫着找帮手。
王军脸上已全是泪和汗,他满医院地找,找一个医生或者护士,哪怕随便一个。
目光所及之处,那些受难者的伤口。
他们就连一个担架都找不到。
他们路过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王军撕裂的声音,“他已经死了,能不能把这个担架给我们。”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他颤抖的手掀开去看,然后又迅速阖上。
嘴上喊着:“对不起,对不起。”
到处都是哭声。
终于,在走廊尽头出现了熟悉的白衣,还有那衣服上鲜红的国家标志。
那是我们国家的救护医疗队!
安康躺在移动病床上,整个人一动不动,嘴唇发紫,一个女医生探了探他的大动脉,立即横跨在他身上,摁着他的胸口给他做心肺复苏。
“推进手术室。”
三分钟,
“咳咳~~”
安康苏醒过来。
他左腿血肉模糊,人在清醒的状态就更能体会皮肉带给他的刺激感,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
王军整颗心被撕扯了一道,不敢多看,捂着嘴转过身。
叛军和恐怖分子势力已渗入南方。能逃的早就逃了,留下的都是走不掉的,无钱无势,毫无退路,只能漠然站在原地,等待命运的降临。
身后传来脚步声。排长走下台阶,坐到王军身边,递给他一小块沾了水的绷带。
王军仓促看他一眼。
“擦擦脸。”他说。
王军擦了擦被泪水糊住的眼睛,又把脸颊抹了一遍,白色绷带很快沾满灰土。他低着头不说话,很难过的样子。
排长看他半晌,又看向远处,轻声说:“安康没事的,你别担心。”
王军撕扯着手中的绷带,心里千回百转,却无话可说。
“想能不能做点儿什么,让这一切早点结束。不过……..”他极淡地弯了下嘴唇,那笑容却没有半分笑意,反而有些苦涩。后面的话也没说完,撂在那里。
排长安慰:“今天虽然安康受伤了,但是如果在集市里爆炸,恐怕后果不堪设想。…你们救了很多人。”
王军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没能拆掉那枚炸弹。他打死小孩后,才……他们别无他法,只能……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对待孩子?
他心里也不平静,想说点儿什么。但医院后门被推开士兵A探出脑袋:“安康出来了。”
走廊拐角的一头战友们围着安康。
医生说:“人保住了,但是左腿………患者需要休息。”
王军拧着眉心,抬起头,将脑袋靠在墙壁上,默默望天,望着望着,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