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福堂捐建事关钱业公会声望,金老爷格外重视,不仅责令三少爷金长安全程监管工程,还派出二少爷督办。
用金老爷的话来说:“我金某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要干就干得论谁都挑不出毛病来,把圣福堂给我往结实大气里盖!只准比西洋人的接诊楼盖得敞亮,不准比他们的差!”
有人掏银子,有人操心,还有人监工,谷雨反倒成了甩手大掌柜。她闲得无事可做,又在圣福医院大门口西侧搭起个简易棚,作为临时便民救治室,监工舍粥两不耽误。
圣福堂奠基这日,圣福医院门口东侧拆掉的便民救治室地基,连同院内的一大片地处,被圈起,停放了几排气派的马车,入海县有头有脸的人物汇聚此地。
掌管一方的道台大人、知县大人等官员,钱业公会、粮油商会的富商都到场了。
鞭炮噼里啪啦一通放,惊得附近的西洋人和住院的患者全都跑过来观看。
霍华德院长短暂露了一面,托辞还有病人需要救治,很快脱身。
谷雨和小翠远远站在临时救治点处,踮足观望。
这是金老爷的主场。要不怎么说,找对了人,事半功倍。
圣福医院盖圣福堂,却没有圣福医院员工的事,都是金老爷的三个儿子在操办。
日间的喧嚣退去,圣福医院总算是恢复平静。
老的便民救治室被拆成平地,小翠没了住处,只能硬着头皮搬去解剖楼后的平房,暂时借住在谷雨房内。
夜色深沉,谷雨见小四在读书,小翠在练字,闲的无聊,便想再去工地上看看。
独自一人到医院大门口站了会儿,憧憬着圣福堂建好后,人头攒动的盛况,又美滋滋地在医院里闲逛起来。
已是初夏,小花园里开始有各种夏虫的轻声吟唱,树影婆娑,静谧十分。
她想,待圣福堂建好,先把顾伯伯请来,攒下银两后购置个小宅院,再把世松哥和麟儿全都接来。
她正溜溜达达地散步,忽然发现前边不远有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一手提灯,一手拎着木箱,竟是霍华德院长。
这么晚了,他不在住处休息,还在忙甚?
谷雨刚想追过去喊住院长攀谈,忽见他在禁地院门口驻足,放下木箱,拿出钥匙,打开了紧锁的大铁门。
已经到嘴边的询问声被谷雨咽回去,眼见着霍华德院长的身影闪进禁地,灯光逐渐暗淡下去。
谷雨鬼使神差地跟到院门口,从虚掩的铁门处探头看去,院里的野草已经没过小腿,一片荒凉,在夜色里更显惨淡。
院长为何夜间来到禁地?
禁地里究竟藏有甚不可告人的秘密?
好想知道呀……
待回过神来,谷雨已然身处禁地院内。
院落深邃,进了铁门是个带弯折的园子,草木茂盛。因长年无人打理,树枝放浪形骸,银色的月光下,鬼影重重。
换作旁人,莫说是女子,就是个壮年男子,夜间一人来这种地方也会脊背发凉。
谷雨素来胆大,眼下好奇心更胜些。禁地终日大门紧闭,论谁也不准随意出入,她早就想探究其中缘由。
难不成,真如坊间所传,豢养了吃人怪兽?
院落尽头是一栋没有任何亮光的洋楼,所有的窗口都是黑洞洞的,连同楼栋口也是漆黑一团,没有门灯照路。
忽然,一道亮光从楼梯间的窗口闪过,霍华德院长像是已经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