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洞房
“圣旨到,荣氏接旨。”
“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大元帅之孙荣氏攸德,温婉淑德、娴雅端庄,着,册封为后,为天下之母仪.内驭后宫诸嫔,以兴宗室;外辅朕躬,以明法度、以近贤臣.使四海同遵王化,万方共仰皇朝.”辞藻华丽,极尽赞美,压得荣洛低头叩谢。
“臣妾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荣洛俯着身子,双手接过圣旨,由喜姑盖上盖头,扶进坤宁宫内殿进行合卺礼。
两个卺瓢瓢把上扯出两条红色的丝线,系在中间打了一个同心结。
喜姑将卺瓢分给帝后二人,荣洛接过来,强忍下身下被枣子和桂圆花生之类的东西咯着的不适,无视掉喜姑各种的祝词,从红纱盖头中看奚礼。
帝王模模糊糊的面容如若静水,无波无澜,仰头饮下瓢中的酒。
荣洛也低头用袖子遮盖着饮下。
好苦。
接过乔月递来的帕子轻拭唇角,继续端坐,直到繁复的礼节和祝贺结束到众人散去,已临近黄昏。
身边的人沉默着,荣洛也不语,一时之间,宁静与外面恒久的礼炮声相互交织。
荣洛透过红纱和紧闭的窗棂上薄薄的窗纸看见夕阳还在的天空中展开一束束烟花。
她吃吃地盯着那扇窗户,想到北疆的祖父和哥哥,想到暗暗垂泪的祖母和母亲,心中越来越复杂。
突然,那扇窗户清晰了,荣洛连忙扭头,看见奚礼拿着一柄玉如意,玉如意勾着一方红纱。
帝王穿着一身正红,吉服上细细描绘着龙凤,缠绕盘旋,大气磅礴,栩栩如生。
奚礼也静静的看着荣洛的眼睛,半晌,轻轻笑了。
“皇后在瞧什么呢?朕也瞧瞧。”
“陛下恕罪!”
“无妨,”奚礼拦住荣洛,要将她扶起,“皇后与朕既然已为夫妻,便无需如此事事如履薄冰,朕必不会让皇后受了委屈。”
“臣妾惶恐,”荣洛依旧跪了下去,俯身行礼,“臣妾自觉与陛下先君臣,后夫妻。”
“朕相信皇后。”奚礼低头看着荣洛,他隐隐看见她颈侧有一道不浅的疤痕——那是数年沙场厮杀的证明,北疆的狂风和血光在尚且稚嫩年轻的瞳孔内印下沧桑,但这只有走神时才会出现,平时那双杏眼里沉稳大气,对待所有事都游刃有余。
太后的选择是对的,不管是家世还是能力和性格,荣洛都是皇后的最佳人选,哪怕她本来不应该属于皇宫。
屋内静悄悄的,荣洛伏在地上,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她猜不透年轻的帝王在想什么,奚礼像是开春破冰的春水,看起来将要回暖,手探进去却是彻骨的寒意。
在荣洛出征北疆之前,曾见到过还是太子的奚礼,彼时还在先太子三年的丧期中,奚礼穿着一身素色的便袍,披着青色的大氅,面色苍白,代替当时的皇上和皇后送将士们出征,赶赴战场。
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未来会如何,现在的他们也一样。
他们尚且年轻。
门口传来喜姑轻轻的敲门声,奚礼和荣洛才回过神来。
“平身吧。”
“是,皇上。”
“皇后,该就寝了。”
荣洛一愣,脸颊爬上薄红。
喜烛缓缓流下烛泪,红色的帷幔垂下,彻夜的礼炮声遮盖了一室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