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九龄押了口茶,不着痕迹扫视小怜一眼,再看青莲一眼。
“前些天三叔带回的茶叶竟这般难喝,还不如我平常在祖母房里讨来的竹叶青。”周九龄越说越气,索性把茶杯摔到桌上,气呼呼站起身往外走,“三叔太欺负人了,我倒要去祖母那里瞧瞧,三叔给祖母带的茶叶是不是也这般难喝!”
小怜生生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站起身拦住周九龄,哪里还顾得上询问青莲为什么到小姐身边伺候,“姑娘平常喝的皆是家里晒的,滋味甘甜。三爷带回的茶叶是雨前龙井,自带一番苦味。喝惯了清香的茶叶,这种茶叶难以入口。”
周九龄微微侧身,狐疑,“小怜,你还懂得这些?”
小怜一愣,瞬间反应过来,方才自己只顾着安抚周九龄不要出门质问,居然把这些给忘记了,她平常是不太喝茶的,可抵不过周九龄院里的茶叶好,周家下人哪个不眼馋?小怜平日为了拉拢周家那些下人,方便打探些许消息,时常拿了周九龄院里的东西做人情,尤其周九龄喝的茶叶,多数被小怜偷偷换了。
反正周九龄也不会品茶,喝这些好茶做什么。
小怜讪笑,不安的绞着手指,好似被周九龄欺负了。
周九龄心里嗤笑,前世小怜可不就是这样,每每害的自己被齐王误会,以为自己善嫉,容不下府里下人。
“姑娘莫不是忘记了。奴在来周家之前,爹娘也是读书人。”小怜声若蚊蝇,眼泪欲滴,似乎提到什么伤心事。
周九龄险些笑了,若不是无意间听到沈贵妃威胁小怜,她还不知道小怜就是个父母双亡的家生子,哪里读过书。
“下人就是下人,就算以前光辉现在也是落魄了,岂能仗着主子心善便欺主。”青莲一本正经站到周九龄身后,她进屋以来便瞧不上小怜,她能看出周九龄是个心思好的,小怜在主子身边伺候久了,没规矩也是正常,但万不能因此完全忘了身份,不知大小高低,做出欺主的事。
小怜脸色骤白,“你说什么?我哪里有欺主?”
小怜心里瞧不起周九龄,可脸上不肯表露,沈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动手,这段时间自己不能轻举妄动,叫周九龄瞧出端倪。若是以前她肯定不屑,毕竟周九龄是个傻的,随便自己怎么说都信。可是现在她身边多了青莲,青莲看起来可不好糊弄。
青莲冷笑,快步走到桌边端起茶杯,细细嗅了茶水,嘴角冷笑越深,“这哪里是雨前龙井,分明就是普通碎茶,闻着似乎是好的,其实就是所有茶叶的碎渣混在一起。往往是茶店卖不出的茶叶梗,随便给点钱便卖。”
青莲素手伸开,轻轻把茶杯重新放到桌子上,“还需要把茶店老板寻来仔细问问?”
小怜生生惊出一身冷汗,惊骇看着青莲,这不起眼的丫头居然懂得这些?偏她说的不错,小怜故意从茶店买来这些茶叶梗,寻机会把好茶换了,这几年也不曾被人发现,这个丫头居然知道。
小怜本来还想着如何寻个说辞把这事糊弄过去,被青莲这样说,一时居然不知如何回应。
周九龄脸色已经黑了,沉寂。
就在小怜隐隐有些坚持不住,周九龄忽然抬起手猛地抓住茶杯,狠狠摔到地上,瞬间成为碎片。
“小怜,我怜惜你家道中落、待你如姐妹。至今未曾克扣你半分,还想着给你寻个好人家,没想到你背地里就这样对我?你若是想喝点好茶叶,直接与我说便是,难道我还会不给你?哪怕是一起喝也没关系。没想到你居然偷偷把我的茶叶换了出去卖钱。难道你就如此缺钱?家里给你的月饷还能少了不成?”
周九龄面色惨白,失魂落魄扶住桌子,眼底的失望毫不掩饰,惊得小怜一个劲求饶,竟不知如何解释。倒是周九龄的话叫小怜眼睛一亮,痛哭流涕跪倒在地,“小姐,奴也是一时贪心,想着活契到期就能离开,那时必定需要用钱。”
“奴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若是没有金银傍身,如何存活?可不就动了心思,还请小姐饶恕。”
青莲冷哼,小怜打的什么心思她怎么会不知道,还不是感觉主子好欺负。
“今儿能见钱眼开,明儿就能卖主求荣。你这样的人也配在主子身边贴身伺候?”青莲横在周九龄身前,不叫小怜抓住周九龄,就差抬起一脚把小怜踢到一边。周九龄险些拍手叫好,青莲这姑娘太飒了。
小怜红了眼,“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叫嚣!我可是一直在姑娘身边伺候,不过是贪财留了些茶叶而已,这怎的就不能在姑娘身边伺候了。”
“那就报官吧。”青莲也不恼,轻描淡写扫视小怜一眼,“小怜姑娘监守自盗,签的是周家活契,理应赔偿。”
听说要报官,小怜顿时急了。
“姑娘向来宽和,绝对不会如此苛刻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