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望时徐州兵为吕布的箭术所震慑,近身时才发现他贴斗更为可怖。虽说身高九尺,但他身手极为灵活,近百斤的铁戟,他挥舞如风,众人正面不能靠近,只能绕后砍他的铁甲,毫无作用,又有几人侥幸刺入甲片缝隙,才发现吕布铁甲之下,关节还包了一层牛皮,根本不能入肉。按理说裹得如此严实,常人早就不能动作,可吕布偏偏还能左右厮杀,这不得不说是咄咄怪事,徐州兵们看吕布仿佛在看怪物,十来人同进同退,方才将吕布纠缠在原地。
这正中吕布下怀,他暗自打算,自己只要纠缠一阵,待部下们都杀上沙洲,这些不知哪来的兵卒们如何能挡?这一行他带有八百甲士,久经战阵擅长步战,只要在沙洲站稳脚跟,撑到第二批甲士前来,胜负不言自明,
又鏖战两刻时间,沙洲上他处的武人都聚拢过来,约有两千多数,吕布身边也聚齐了四百甲士,他们战术果然都如吕布所料般平常,吕布军聚成一团,稳稳占住沙洲一角,任凭对方如何刺击也不后退半分。但也就到此为止了,吕布迟迟没有等到后方的部众登陆,他回头去看,眼前景象却大大出乎他预料。
凉人们摇橹而来,八十艘小舟才上了半数,这时沙洲南北岸边忽而钻出五十来艘小船。与凉人顺流而下不同,这些小船逆流而上,最终游至大小沙洲之间,将凉人来回的船只们都截住了。
凉人不会驾船,寻来的船夫不过是普通的摆渡人,送人上岸或许足够,但对水战却是不懂分毫。但徐州兵却并非如此,这些人多还是泰山贼出身,常在淮水打劫过往船只,结阵厮杀他们弗如凉人远甚,但论水上控舷,双方同样不可以道里计。这也正是陈冲选择徐州兵来此的缘故。
单论船只上兵众数目,双方都一样,一船十二人。只是徐州兵逆流而上,需要船中所有人摇桨向前,船尾一人把住船舵,只有一人在前方交战。但水战与陆战大相径庭,徐州兵手持长杆,杆头挂着一杆镰刀状的钩刃,他将钩刃挂在凉人的右舷上,把杆身穿给身后的同袍,四五人来回齐力推拉,走舸在激浪中骤然翻转,舸上的凉人们下饺子般掉入河水里,哗啦声不绝于耳。
如此翻了十来艘船只,凉人这才反应过来,泰山贼有长钩来钩,他们就趴在船舷边用斫刀砍,孰料泰山贼们便改用长钩钩住他们的发髻、脖颈,钩口锋利,几个回合下来,凉人们头上颈上手上都是切开的血肉。他们没有回击的武器,在船上也射不稳箭,很多人空有一身武艺,此刻却连敌人的手都够不到,很快就被戏耍死去了。
后方的船只见状都纷纷避让,但他们一船只有两个船夫,哪里避让得及?除了最后的船只早早靠岸逃难,前方的走舸无一例外,要么弃刀投降,要么被泰山贼杀了打入河水中。
吕布目眦尽裂,他请战时哪里会想到这般景象?纵使沙洲上敌人源源不断,但他怒火冲冠,竟接连又刺死了六七人,又打退了敌人一波进攻。但部众们体力渐尽,士气也低沉下来,估计再坚持三刻钟,阵型也将不攻自溃。
宋宪在两丈外对吕布高喝:“军侯,还是撤罢!”吕布不甘地怒喝道:“这如何撤?到水上不也是死?”宋宪则高声回说:“总还有一线生机!军侯,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此言说中了吕布的心思,他决心已下,当即动身如雷,他一言不发,飞速折身跑回小舟上,部众们所料不及,很多人根本来不及跟从,只有三十来人上了船只,其余人都在沙洲上被敌军困死了,无法脱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