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阳是西河郡坚城,建城时三次翻修,已经全部改为砖墙,坚固非常。如今为离石残兵所据守,难成大患。
蔺县为西河郡第二大城,城中守兵听闻离石失陷后,已经尽数撤往永和县,只剩下不愿撤走的县民。
永和县为陈冲向朝廷请命,今年新设之县。但实际上陈冲招抚白波平民于此开垦,距今已有半载,县民受陈冲恩惠,又久处白波军中,人人能战,加之聚拢蔺县守兵,城防虽疏,却无人愿战。
皋狼县地处群山之中,易守难攻,但非要害之地,且来时无甚守兵,为集中军力考虑,日逐王便也不分兵占据。何况今日连天大雨,连军情也难以探查,斥候们几次探查后也只说看见有此前战败残兵向其聚集,札度便也不放在心上。
札度虽说贪欲蒙心,但草原苍狼即使饱腹仍有本能。攻取中阳或永和都颇为不智,是故谋划只取蔺县,即使空城一座,但只需再攻克曲峪,西河的大半险要便在胡人手中,即使汉军援兵至此,也无能为力。
却不料到达蔺县前时,蔺县非但不是空城,反而城门大开,蔺县令刘鹄携县中官吏,出城三里远迎札度。石桑见其身后箪食壶浆,百姓陈列道侧,讶异非常。刘鹄向前坦诚愿向大军献城,一名且渠听闻后急忙策马通禀日逐王。
日逐王札度亦是不敢置信,再三确认,一改此前踟蹰姿态,携亲随直奔至蔺县城前,唤刘鹄前来询问城中情况,先问:“城中尚有汉民几何?”
刘鹄答:“蔺县尚有汉民四千七百余人。”
又问:“本王听闻大汉以忠孝治国,刘大人贵为县令,当有忠孝之德,何故投效本王?”
刘鹄自然答道:“以常言论,刘鹄献城大王,有背汉室恩义。然陈使君前日传信于鹄,君子当晓天命,知时势,布福泽于万民,不可恪守旧法。在下已无兵守城,携民远离又无钱粮安置,大王携大胜之威,又贵为单于贵胄,在下实无他法,唯有献城于大王,以民粮资大王,还望大王约束麾下,莫扰百姓安宁。”
日逐王听得“陈使君”三字,心神一动,又问道:“陈使君真乃人杰!只是小王听闻旬月之前,陈使君突围而出,不知所踪,刘县令可有告我?”
刘鹄躬身答:“陈使君带千余骑走小道,已经往京师去了。他与我来信说,要于朝会中提议招抚胡军,派天使与贵国诸王商议单于人选。须卜非为挛鞮氏,与汉室无亲,而羌渠一脉不为贵国百姓所容,以陈使君看来,单于一位,非大王莫属!”
说罢,刘鹄从袖袋中掏出帛书一份,递交与札度,帛书后盖有西河郡守的印章。札度细细看后欢喜笑道:“天神保佑,既然陈使君有此好意,本王却是却之不恭了。”
于是赠刘鹄一匹赤骥,与其并行,身率三千族人入城。新制的王旗高挂城楼,青鹰踏日猎猎招展,其余的将士纷纷在城外驻扎休憩,杂胡忙碌扎营生火,匈奴人则对刘鹄的献城之言议论纷纷。
石桑指挥族人,从营地向大河挖出一条槽沟,导出营地内积水,但他脑中回想刘鹄那些话语,又遥望城楼,心中忽而一动,对身侧两个族人说道:“晚上随我出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