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回家之后是一夜无眠,从那时起我就已经被一只大黑狗盯上了,它使劲撕咬住我的腿不放,不停对我狂吼,任凭我如何逃脱,它就是死死缠住我不放,把我今后的日子从彩色变为灰色更进一步变成绝望的黑。它一度令我产生轻生的想法,觉得世间没什么可留恋的,不如死去。它的名字叫_抑郁症。它把我折磨的生不如死,知道了什么叫绝望、黑暗,和死亡。它像一个漩涡,拼命把我往死亡里拽,别人患病都是不顾一切地求生而一旦被它盯上的人就是自己求死,生活再也没有蓝天白云,欢声笑语,也没有至亲、朋友的笑脸。我的家人、老师和同学是最初守护我,与它勇敢斗争的勇士。
那条大黑狗开始尾随我,从2015年高考结束的时候,它就悄悄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并且像《外婆的道歉信》中的怪兽一样会慢慢变大变强。而我毫无防备,只能任其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最初它出现在学校里,课堂上下,放学路上,以及家里,它很聪明会隐身,伪装在我的生活里,待我毫无察觉时给我第一棍。(名侦探柯南剧场版开头每年一棍的梗)。它像童话故事中的大灰狼一样,先化妆成一个小偷,偷走了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项东西_睡眠。自从我把报纸送给女神之后,回到家就有点郁闷:一天跑了三趟也没买到高考题,作为一个尖子生,明天会不会被老师批?如果最后两份报纸都被我们买到该有多好?为什么别人能买到而我没买到呢?写完作业,洗漱完,躺在床上我就开始想。想啊想,想啊想,不觉间东方已渐渐泛白,一夜没睡着。
伴着闹钟声响起,我关掉它的那一刻心里开始莫名烦躁。而此时那条大黑狗正得意的望着我,冲我摇着尾巴:终于逮住一个人,这回我可得好好享受一下。
接下来的生活是一天比一天差,前几天上学勉强还能跟上,老师讲课也能听进去,各项活动看起来也和之前差不多,没有多大变化。大概一周下来,我受不了了,五天晚上天天都在失眠,一点也没睡着。我开始害怕夜晚的到来。那时因为我们开学马上上高三,所以学校周六给我们加了一天课。周六早上,我恳求爸妈能不能不起床,不去上学?
爸妈也许早已发现我情绪的变化,从细节中就很明显的表现出来:以前出门都要抹发胶,整理衣服,擦拭球鞋,而最近这些行为逐渐消失。最爱吃的汉堡薯条咬了两口之后就再没碰过。起床时间一天比一天晚,到最后爸妈像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哄我上学,他们把我送到学校门口,站在门口等一上午,再把我接回家。因为老师也发现我的不对劲,所以允许我每天只上半天课,下午回家休息。
学校的同学们自然也十分关心我,特别是“少年侦探团”(宋刚、李国梁、潘云龙),他们十分担心我,潘云龙对我说“杨磊,你怎么了,瘦了那么多?”“我没事,就是没胃口,天天不想吃饭,晚上也睡不着觉。”宋刚和李国梁也嘱咐我一定要注意身体。“谢谢你们的关心,我会好好的。”我拿起保温杯喝起水来。第二天上午张小远和王婧怡也跑来看我了,虽然和小远联系少了,但我们彼此心中还是会牵挂对方,毕竟有十几年友谊的存在。女神的到来使我高兴了一会。他们还给我写了一张祝福卡片,带了一朵水仙花。
“实在不行给孩子班主任请假吧,反正今天是周末,就上一天课。”我躺在床上听见我妈和我爸商量。过了半晌,我爸说“好吧。”我妈拿起手机,拨打李老师的电话。第一遍没有人接。过了一会我爸又打了一遍,电话接通了。“喂,你好,请问是李娟老师吗?”“您好,请问您是?”“啊,我是杨磊的父亲,他今天实在不想去学校了,能不能请一天假?”只听对方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可以是可以,但我看杨磊总这样下去也不行啊,我教了十几年学,我看他的情况有点像神经官能症。你们最好带他去专业的精神医疗机构看看。”老师的一句话点醒了爸妈。“好的,谢谢老师,杨磊这孩子让您费心了。”
于是当天下午我们就出发了,目的地就是传说中的“精神病院”。
直到今天我还清楚地记得老妈骑着电动车载着我在前面飞驰,外公骑着电动三轮车在后面追赶的场景,从外婆家出门之前外婆还特意给我妈塞了三百元,怕我妈带的检查费不够用。
就这样我被送到了—精神卫生中心。就是所谓“精神病院”。我妈先去窗口挂号,我则去门诊走廊等候。当年偌大的医院里没有几个人,安静地可怕,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叫着。和今天人流如织,熙熙攘攘的场景对比起来实在是令人唏嘘感慨:最近几年人们到底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在物质条件越来越丰盛的今天去“精神病院”看病的人反而会爆满呢?不要以为我在危言耸听,因为这一切全都真切地发生在我身上,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18号杨磊请到专家门诊2就诊”墙上的电视机毫无感情地叫到我的名字。而我浑身有气无力的站起,在妈妈和外公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向那边缘有点生锈的白色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