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殿后的隔间有个小小的朝北开的窗,室内明亮能看清摆设。
这隔间里,除了一面墙放了几个摆满竹简书册的架子,其他三面墙空空,只挂了些字画。虽然光线不强,但也能照亮每一个角落,是没有藏人的地方的。
一道黑影从窗中飘进来,落在地上是一道高高瘦瘦的人影。
“陛下。”人影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听着是个少年,虽然刻意压低了说话,还是难掩清亮嗓音。
“行了行了,这么客气干嘛,都说了不用这么大礼。”
“陛下说笑了。”少年起身,比女子高出一点。
他全身都在黑衣笼罩下,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比一身黑还要无波无澜。
“朕不说笑,朕要说正事。”女子清清嗓子,故作严肃道。
“是。”少年还是平平淡淡,秉持公事公办态度。
女子声音拖得悠长,带了些戏谑之意:“我记得,你不是与安安挺熟的嘛。”
少年眼神终于有了波动。
安安?好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呀。
“是。”他还是这样回道。
他们自然是很熟很要好的。
女子撇撇嘴,不去看那一身黑的少年,转身到书架旁去翻找:“安安帮我送了些人来,应该已经快到中都府了。你去把人悄无声息接进宫来,做得到吗?”
“当然。”
“行,这个你自己看看。就拜托你了,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女子不知从哪个缝隙里取出一张纸条,递给黑衣少年,顺手拍了拍他肩膀,微笑点头:“小白又长高不少,要叫大白了。”
“是,陛下想叫什么都行。”男子身子微微僵了僵,收了纸条转身就走。
女子看着男子瘦瘦高高的背影,一跳一翻消失在视野中,有些感慨地摇摇头:“嘶,可惜了,多好一个小伙子。真是的,养不熟啊养不熟。”
她又继续在书架里翻翻找找,找出了一小叠纸,打开来看,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
女子点了点结尾落款的安字,撅着粉嫩的薄唇:“就跟你熟。”
她又扫了扫纸上内容,带了些了然于心的懒怠。她的目光停在开头的皎字一瞬,笑道:“不过啊,你跟我熟。”
……
少年在宫城屋顶上起跳落下,动作灵敏如飞禽。
他一边阅读着纸条上简短的讯息,一边熟练翻过宫墙,气力沉稳如走兽。
从两三丈高的墙上跳下,滚落入背阴处,他已经读完收起了纸条,贴身放在心口位置。
在山石草木间寻了寻,他取出一个包袱,迅速套上里面的甲胄。
少年身形瘦高,混入一队路过的巡甲中并不违和,到了暗处,他又悄无声息脱离独自潜行。如此反复三四次,便顺利出了宫门。
他转入街角小巷,在一处墙根下搜寻到一个包裹。将身上甲胄放进去,他换上其中寻常的葛布衣,混进人群中向城门行去。
他已经熟记了纸条上的接头地点暗号等等,更认出,这是安安的笔迹。
不需要刻意打听,他知道这些年她做了不少大事,接下来,大约又要因为她掀起一番动荡了。
她可真是了不起呢。
而现在,他也成了她事情中重要的一环,只是她大约不会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