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花了许久功夫,可以听见外面守着的婢女来回踱步声,大约一直在瞧这边的动静。
借宿他人家中到底有些不便,丁点异样就可能被人注意到。
少年不再犹豫,最后对着水面照了下,脚步不停顿,推开了净室的门。
等在门外听从吩咐的婢女不时转头看这边,估摸着一刻钟都要过去了,还是没听见什么动静。
咯吱——
身后门被推开,少年裹挟着热气大步走出来。
他垂着头,婢女能看见那硬朗的颧骨,深邃的眉弓,高耸的鼻梁,还有尖锐上挑的眼角眉梢。
若忽略还带了点幼态的五官比例,真是好凌厉的长相。
婢女愣了下,忽然意识到,眼前不是一个害羞的小少年,而是自己要听令的主子。
她忙正身行礼:“夏侯公子。”
只听闻少年冷冷嗯了一声,脚步不停越过她向前去了。
婢女呆立半晌才抬起头来,也不敢看那少年人的背影,转身去收拾净室了。
方才瞧夏侯姑娘俏皮可爱,还以为夏侯公子也是个好相处的,没想到说话做事这么冷硬。
临时被调来这里的婢女若梅,面对三个陌生的主子,忍不住为接下来的日子担忧起来。
……
夏侯安在扇门前站定,将衣物揣在身前,腾出一只手来叩门:“宁宁,开门,是我。”
她要赶紧调整一下仪容。妹妹房里才有镜子,她作为男孩子,房间里是不需要妆台的。
夏侯安听见屋内传出清脆的鞋底踏地声,室内暖暖光线从越开越大的门中倾泻而出,一个小身影也随之跌出门外,扑了夏侯安一个满怀,柔软馨香。
“姐姐!”夏侯宁披散着头发仰头看她,笑盈盈的小脸被暖光衬得白里透红。
夏侯安无奈摇头,笑着弹了弹她光洁的小额头:“是哥哥。”
夏侯宁忙捂住嘴,大眼睛轱辘转着四处张望,见院子里空荡荡的,四周都没人,这才松了口气,又笑嘻嘻唤了声哥哥。
“怎么不赶快把头发擦干了,当心着凉。”触及她散落的湿发,夏侯安忙拉着她进了门,在妆台前坐下,拿起一条干布巾帮她绞着头发。
门还是敞开着,丝丝晚风吹进屋中,把烛火吹得摇摆不定。东边夜空升起的圆月,从云中冒出头来,清冷月光与点点星辰交相呼应。冷暖光以那门框为界,泾渭分明,又在门边地上揉杂在一起。
夏侯宁小脑袋配合着动作摆正了,与镜中的夏侯安对视搭话:“我自己擦不好,需要哥哥帮忙嘛。”
听着这撒娇的语气,还有这有些无理取闹的话,夏侯安勾了勾嘴角:“我可不信宁宁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下次哥哥就不帮忙了,宁宁自己来。”
半晌,夏侯安没听见夏侯宁答话,她抬头瞧了瞧镜中撅着嘴的小姑娘,想要安慰却作了罢。
妹妹总是很懂事听话的,就是太依赖自己了,不过这次是必须要撒手了。
“怎么,哥哥不在,宁宁就照顾不好自己了吗?”夏侯安低头继续擦拭那一头黑发,手法轻轻柔柔,一根头发也没扯下来,“哥哥可不能一直陪着你。”
夏侯宁小小的头,随着绞头发的动作晃来晃去,小手柔若无骨,紧紧绞在一起,扭成奇怪形状:“但是姐姐是可以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