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老太太重重叹了口气,盯着大铜炉,想了很久,才沉吟道:“如今我们家被夹在中间,最难做人。只怕你外祖,也不知道该如何办呢。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自己,最想嫁到哪家?你原本的性子,我是想让你入宁北侯府的。”
“如今,嫁入荣国公府,怕是无望。宁北侯,可能还有点希望。”孙希想了想道。
“笑笑说说看。”申老太太看着孙希,示意她继续说。
“陛下不想让我们与将门虎子联姻,老宁北侯一生从戎,自然是虎将。但据我所知,新宁北侯是一个白面书生,平日里素喜吟诗作画的,他现在虽袭着宁北侯,任职威北将军,但他一没军功,二没领兵作战的本事,他父亲底下的老将哪个服他?不过是看在他父亲的面上,尊重着他些罢了。这一点,陛下不是不知。”
申老太太笑了笑,点点头道:“笑笑长进了,这一车轱辘话说的句句都对,那陛下现在为什么想要给你和崔然赐婚呢?”
“关于这件事,我猜原因有两点,祖母您听听,可有道理?”孙希想了想说。
“你说说看,云哥儿媳妇也听听。”
“第一,崔然母亲谢氏有族妹已与将门靖海侯结亲。崔然已与骠骑大将军女儿退亲,他怕定国公再给他寻一家将门。第二,我们家是外戚,身份贵重,父亲外祖都是文臣,虽位极人臣,但无兵家根基。我们若与荣国公府定亲,那……所以陛下借着这个时机赐婚我们两家,一举两得。”孙希斟酌着措辞,最后一句,总结的语气颇为肯定。
“你说的对。那笑笑是想祖母帮你嫁入宁北侯府,是吗?”申老太太问。
孙希垂下头:“孙女只想简简单单地过一辈子。”
“此事要办成,倒也不难。”申老太太笑道。
“真的吗?笑笑就知道祖母最疼孙女了。”孙希抱着申老太太,开心地直跳。
“都及笄了,还这么不庄重,小心你母亲骂你。”
“骂就骂吧,祖母疼我就好。祖母快说吧,我们该怎么做?”孙希等不及了,她想到可以摆脱崔然,顺便以胜利者的姿态羞辱他,她就感到无比惬意。
“你还记得你的女夫子班暝吗?她的父亲是谁?”老太太问。
“先帝少师班坤。”孙希答。
“他家最出名什么功绩?”老太太又问。
“修编史书。”
“是了,班坤过世后,班暝完成班坤未竟的《后秦书》,当今陛下即位后,多次召班暝入宫,问她一些前朝政事,并让皇后宫女们都听她讲学。就连崔太后也经常邀她饮茶的。”老太太娓娓道来,这些宫闱事,她一个深闺贵妇,居然如此清楚,孙希暗暗佩服。
“你姐姐嫁入齐国公府这么多年,跟随盛阳长公主进宫次数也多。而如今的崔太后,是你姐夫的嫡姐,从小疼爱幼弟,爱屋及乌,对你姐姐也是极为亲厚的。你若真想嫁入宁北侯府,我们倒是可以找你长姐想想门路。”
“可是,这与班夫子有何关系?”孙希问。
申老太太笑了笑:“我才夸你,你就又糊涂了。你在班夫子跟前听了她这么多年教诲,竟这点觉悟也没有,可见读了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