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一贯觉得,男子当以家国大业为重,儿女情长不过是话本里骗骗闺中女儿的戏言
可眼前这一幕,虽说不至于什么儿女情长,却比儿女情长更让人心惊
细水流长的温馨永远比轰轰烈烈的痴缠更叫人难以拔出。
水滴石穿般的侵染,非淬骨不得拔出。
他头一回犹豫,清瑶进四贝勒府当真是一个好主意么
四爷与静姝没有管那犹豫不前的两人,直接进了包间,随着包间的门缓缓合上,彻底隔绝了外头窥探的视线。
“二哥”年清瑶看着身旁的人满眸不解,这与今儿他们说好的不一样呀
年羹尧不打算多说,只道“先回,再议。”
短短两句四字,听得年清瑶心中发慌,满脑袋都是二哥是不是变了主意不是定好了四爷么他又准备把我送给谁想着如今是自己百般谋求来的,便是心中对这位二哥惧意再深,到底还是想再努力一把,娇声开口想要挽回,可才说了两个字“二哥”
就被年羹尧一个眼神断了后头的话。
“记住你的身份。”不过一庶女,家中肯为她布登天梯就该感恩戴德了,哪里有她说话的余地
一墙之隔,静姝看着只摆了干果、蜜饯一对拼盘的桌面出神。
四爷只道这人还在纠结于外头那二人,想着她如今的身子,到底开口解释道“以年羹尧的性子,此番过后,该是不会再回头的。”所以,你也不必再纠结于年氏不,年家姑娘了。
四爷压了口茶,入口微涩。
茶汤浑浊,热气氤氲,前尘过往仿若在那迷茫中一一浮现。
相交近二十载,他甚至都知晓年羹尧如今在想什么,接下来又会投何人,甚至于年家姑娘最终的归宿又是何人。
想到她,第一个想起的不是初入府时美人靠前戏锦鲤的娇憨可人,也不是十数载一贯汉家襦裙的绝丽出尘,更不是后来尽得满宫风光的目下无尘
而是那一双惊惧的眼,便是没了气息依旧固执地不闭合,正合她的性子,与那娇娇的名字半点都不沾。
曾经自以为已是极尽悲伤的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的时候,只剩恍如隔世般波澜稍起,眨眼间便重归平静无波。
看着夹入碗中的盐水鸭,四爷瞬间回神,眼眸微眯,只余舒然。
他一生有大落至闭门不问朝中事,一心只顾事农桑,也有大起至一夜登大宝,俯看众故人,经过嫡子早夭,长女早亡,爱弟病苦早逝,知己终成陌路,谋算过天下大局,也终成孤家寡人。
永远的轰烈,终究伤身伤心。穿插着平淡,才是长久之计。
静姝虽奇怪四爷为何好像极其了解年羹尧一般,说话时能那般笃定。
不过,她多少了解这人的性子,便是顾忌她的脸面,也不会在她相伴下江南时,回去把年清瑶一并带回府。
年家也不会这般行事,如无意外怎么也得走正规途径,便是不经选秀,也得走请旨赐婚的路线,这么可能让自家姑娘不明不白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