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京城,一路上都是如此的待遇。可赵光离目的地越近,心情却越是不好。
东江镇的窘迫穷困是朝野皆知的事情,广鹿岛又僻处海上,除了军汉就是百姓,既没有油水可捞,又荒凉无趣,简直如同发配。
可上命难违,赵公公只能硬着头皮坐船启程,茫茫大海,他又晕船,吐得七荤八素,来到广鹿岛差点丢了半条命。
终于脚踏实地了,赵公公的身子还是晃的,眼睛看景物还是上下动的,脑袋还是晕晕的。
自然,赵公公的心情就更差了。在码头旁的房屋内只是稍坐了片刻,他却觉得象是过了几个时辰,焦躁的火气直冲头顶。
外面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直到屋前。赵光哼了一声,知道是岛上的军官来迎接,坐在椅中不动,微眯着眼睛望着房门。
“大人。”门外的码头守军向郭大靖躬身施礼,禀报道:“赵公公和两位大人,正在屋内饮茶歇息。”
郭大靖点了点头,推开门,迈步就要进去,却被蒋宝和、沈宗贵伸手拦住。
“什么人,报上名来。”蒋宝和看出赵光的不悦,赶忙努力表现,想在赵光面前卖个好。
“某是广鹿岛游击郭大靖,前来迎接监军赵公公。”郭大靖躬身拱手,微笑着说道:“两位是蒋大人和沈大人吧?”
竟然自称“某”而不是末将、卑职,赵光愈发不悦,眼睛眯得更细,阴阳怪气地说道:“原来是斩杀奴酋王子的郭将军,难怪这么大的架子。进来吧!”
郭大靖挑了下眉毛,听这太监的口气,好象对自己很不满,是故意来找茬的?
虽然有所猜测,郭大靖也不会因为一句话就翻脸,迈步进屋,躬身拱手,说道:“见过赵公公。”
赵光上下打量着郭大靖,撇了撇嘴,倒是符合他想象中的粗莽之辈、亡命之徒的形象。
“杂家奉九千岁之命,前来广鹿岛担任监军。”赵光向西方拱了拱手,尖着嗓子说道:“郭大人既是主官,就先把岛上的情况汇报一下吧!”
魏忠贤就那么厉害,能排在皇命之前?
郭大靖的眼睛微不可闻地眯了一下,微笑着说道:“赵公公和二位大人一路风波劳顿,不如先安顿歇息。要了解岛上情况,某明日召集各个管事儿,汇报得会更加详细。”
“郭大人不是荒疏公务,连岛上的情况都不了解吧?”赵光并没有动弹,斜着眼睛瞅着郭大靖,刁难的意味越来越明显。
“杂家是钦派监军,你不口称末将,行跪礼参见,是藐视朝廷,藐视九千岁,其罪当斩!”
这已经不是刁难,而是折辱,要让郭大靖屈服,任他捏圆捏扁。
郭大靖慢慢挺直了身子,脸上也收起了笑容,目光也变得冰冷锋锐,毫不退缩地盯着赵光。
杀人如麻,又主一岛军民,郭大靖身上不知不觉已经有了杀气,也不用虎躯一震,便自有压人的气势。
赵光察觉到郭大靖的变化,蒋、沈二人也感觉到屋内气氛的异样。
“赵公公说是九千岁所派,可有凭证?”郭大靖沉声发问,“建虏奸细无孔不入,还请出示,让郭某过目释疑。”
“你,你怀疑杂家?”赵光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不能置信的惊讶。
郭大靖冷冷一笑,说道:“请出示官凭文书,否则,别怪郭某将你押下审问。”
“大胆。”沈宗贵这次抢了先,上前指着郭大靖斥道:“你这粗坯**,竟敢以下犯上……啊——”
郭大靖突然出手,抓住沈宗贵的手指,用力往下一掰,立刻让沈宗贵发出惨叫,痛得跪在地上。
对沈宗贵的惨叫呼痛听耳不闻,郭大靖紧抓着沈宗贵的手指,保持着掰压的力度,狠狠地盯着赵光。
“你,你,好,好。”赵光哪里见过这场面,又惊又怒又吓,有些语无伦次,手指颤抖地指着郭大靖。
蒋宝和也是大吃一惊,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哪里受过如此欺侮。他怒气上涌,呛啷一声,抽出了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