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还在不断涌入,原来预计的冬季低潮,似乎并没有到来。”毛文龙伸手点了点桌上的文件,说道“天寒地冻,漕运停止,灾民的情况更加难熬,前来辽东的可能还会更多一些。”
这倒是有些出乎郭大靖的预料,但毛文龙的解释,让他又不觉得意外。
饥饿和严寒,向来是穷人的两大催命符。为了不在冬季成为冻毙于路的尸体,前来辽东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听说朝廷又在讨论增加辽饷的事情。”郭大靖微皱着眉头,说道“虽然这对东江镇的粮饷有所保障,可对国内的民乱之势,岂不是火上浇油”
对于崇祯,以及朝堂上的官员,郭大靖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明明有很多开源节流的办法,却偏偏就紧着最底层的老百姓搜刮。
好吧,这可以用阶级不同来解释。
崇祯和官员代表着宗藩、勋贵、官绅,以及官商勾结的商贾阶层,自然不会把刀砍在自己身上。
而南方的特权阶层在势力上是最大的,朝堂上有文官作为利益代言人,市井中也能左右舆论,掀起对自己有利的声潮。
所以,北方灾害频繁,战争持续不断,国困民穷之际,江南依然是一片祥和,歌舞升平的景象。
这还是一个国家应该有的状况嘛,南北差异得如此明显,仿佛两个世界。一边水深火热,一边是醉生梦死。
不能全国动员,不能同仇敌忾,南北分野如此明显,皇帝和朝廷的掌控能力,已经弱到这个程度,令人难以理解。
毛文龙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朝堂诸公私心自用,万岁被其蒙蔽,饮鸠止渴能解暂时之困,谁还会考虑长久”
停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道“这对东江镇倒是有利,把平辽的全部希望押在东江镇,又岂能不全力支持”
郭大靖耸耸肩膀,暂时抛开此事,开口建议道“大帅,等到朝廷圣旨下来,您应该再给祖大寿去封书信。言说厉害,让他放弃幻想。”
毛文龙颌首同意,说道“辽镇如能全军来投,自然是皆大欢喜。能接收其部分人马,也不无裨益。朝廷的意思明确后,想必他们也会有所转变。”
希望如此吧郭大靖与毛文龙又商谈了片刻,才告退而去。
郭大靖暂时没有其它的工作,便要在盖州接手前线的指挥。毛文龙则要回到金州卫城,继续坐镇。
天气转冷的速度依然很快,也比去年又提早了一些。
对于老百姓来说,又进入了猫冬的时期。但东江军除了轮休的将士外,其余官兵却没有闲着,继续进行着日常训练,以保持应有的体力和技能。
新兵的招募顺利进行,各部都齐装满员,更增加了火炮和厢车的数量,实力在稳步提升。
按照这个速度,如果能顺利合并辽镇,明年年底差不多就能够展开大反攻,在辽阳与建虏决战了。
郭大靖在寒风中勒住了战马,举起望远镜瞭望着海城河的北面。
海州卫城已被拆毁大半,这是建虏的常用手段。攻坚一直是他们的弱项,拆毁锦州、大凌河等城,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
但东江军已经掌握了野战工事的挖掘,工事掩体的构筑,城池被毁,影响并不是很大。
望远镜的视野中,河中没有船影,北岸没有人烟,在寒风中显得很是荒凉。
占领海州卫城,或者说是接收,稳固防御之后,便可向北攻击前进,直面辽阳的唯一屏障鞍山驿。
陪同保护的刘奇士来到了身边,等郭大靖放下望远镜,才开口说道“据打探到的情报,建虏在鞍山驿和辽阳也挖掘了不少壕沟,在学咱们的防御手段呢”
郭大靖笑了笑,说道“能把建虏逼到放弃骑射野战之长,收缩防守,就已经离胜利不远了。”
建虏虽然龟缩防守,看似弃长就短,但其肉搏近战的长处,却能得以发挥。壕沟工事,更能大大减轻火炮的杀伤。
“建虏兵力与我军已有差距,人换人的话,也是必败无疑。”刘奇士说道“依某看,三年平辽也是说多了。”
郭大靖呵呵一笑,说道“料敌从宽,别把自己逼得太紧。有两年的把握,说成三年也足够让朝廷欣喜若狂,全力支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