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肯定是蓄谋已久的行动,就凭数万人马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跨海远征,方正化便知道这不是准备了一天两天,可能是数月的时间。
“公公。”蒋宝和看着方正化沉着脸,在旁小心翼翼地劝慰道“郭大靖率军勤王,以寡敌众,兵凶战危,应该是担心公公的安全,才”
方正化白了蒋宝和一眼,让这家伙闭上了嘴巴,垂下头。
勤王是好事,是忠君爱国,是心忧君父。
可方正化得到的通报,却是勤王大军遇风浪偏航,漂来漂去,最后勉强在秦皇岛和老龙头附近靠岸停泊。
因此变故,郭大靖只能临机而变,率军登陆,杀奔遵化,堵截建虏后路,使其匹马不得出关。
借口,十有又在欺瞒自己。勤王不去京城解围,那叫什么勤王
尽管方正化也懂点军事,知道去抢遵化,再以逸待劳迎战建虏,是东江军最有利的战术打法。
但有皇帝在呢,什么有利的考虑都应该抛在脑后,去保护皇帝的安全才是压倒一切的任务。
“京营有数万人马,再加上各路勤王大军,足以保京师无虞。”方正化望着远处的海面,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别人,喃喃地说道。
蒋宝和与沈宗贵对视了一眼,这回换成沈宗贵开口接话,“公公所言极是。区区两万多的建虏,岂能撼动神京”
方正化似乎得到了些安慰,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东江军僻处海外,却是忠君爱国,千里赴援,足堪嘉励。”
方正化想明白了,不管毛文龙和郭大靖如何欺瞒,他向朝廷和皇帝却是不能直说揭露的。
非但不能说穿,还要帮东江军尽力掩饰,使东江军抄袭建虏后路,变得合情合理,势在必然。
道理很简单,方正化已经意识到自己如果不这么做,就是在给朝廷和东江军制造矛盾和隔阂。
在京畿战乱、京师被攻的危急时刻,方正化觉得自己为东江军说话,是在顾全大局,能够尽快取得这场大战的胜利,解皇爷之忧。
同时,方正化也有自己的私心,那就是不能把自己牵扯进去。
你痛诉东江军的种种欺瞒,岂不是在说自己无能如果东江军真的取得了大胜,那岂不是有自己的功劳
权衡之下,方正化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就不意外。其实,这也是郭大靖和毛文龙所预料到的。
“公公。”舰长被招呼过来,躬身施礼。
方正化沉声问道“还有多长时间能达天津”
舰长抬头看了看船帆,说道“照现在的速度,最多两三天便能到天津。”
方正化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有劳了。要知道军情紧急,杂家是心急如焚。”
舰长躬身道“公公请放心,卑职定竭尽所能,将公公又快又安全地送到天津。”
方正化赞了两句,看着舰长返回了自己的位置,他又注目于海面,任由海风吹拂,微眯眼睛,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迁西潘庄镇。
建虏入关后,这里便是人心惶惶,不少人家逃跑避难,可多数百姓还是无处可去,只能听天由命。
哪里安全呢,拖家带口的,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当然,也不是躺倒等着刀斧加颈。离着镇子不远的几处山林,虽然不高也不密,可也成了很多老百姓的临时避难之所。
镇子里立时萧条起来,有的家里只留个把人看家护院,有的则把细软搬到山林里隐藏。人人都紧张,夜不能寐,一有风吹草动便要逃命。
唯独镇子里的铁匠铺,只是停了大半天,便又叮当叮当地敲打做工。
“老杨,还有活儿啊”一个中年汉子着包袱,走过铁匠铺,向着里面还忙碌的铁匠老杨打着招呼。
老杨紫铜色的脸庞,连鬓胡子,听到招呼,停下手,说道“是啊,答应给人家打造的,就不能食言不是。”
中年汉子点着头,认为这才是老百姓的品格,做买卖的信誉。可还关心地提醒道“也该把贵重的家什收拾着藏起来了,谁知道辫子兵啥时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