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公公,各位大人,实在对不住,只能腾出一间大房。”驿站管理员很热情,但也很无奈,陪着笑脸说道“最近正往北金州迁徙百姓,每天都差不多住满。”
沈宗贵狐假虎威地一瞪眼睛,斥道“我们能将就,可方公公必须单住一间。不管有什么困难,你赶紧想办法。让老百姓挤一挤,再腾出间房来。”
方正化哼了一声,说道“没看到老百姓都十几个住一间,还要他们怎么挤”
接着,他转向管理员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就住一间,明早就走。准备些饭菜,烧些热水,其它的就不用麻烦你了。”
“谢公公体谅。”管理员躬身施礼,把几个让进房间,便出去忙活了。
方正化坐在炕上,烧得不暖也不凉,但对他们这些刚进来的人来说,却是温暖舒服的。
沈宗贵等人在屋内收拾了一下,给方正化留出炕头的位置,他们几个在炕尾挤一下,也能将就一晚。
方正化坐下之后便沉思不语,等到驿站的人送来热水,沈宗贵给端上茶水,才稍有缓醒。
慢慢喝着茶水,方正化似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对沈宗贵等人询问道“他们不会如此大胆,难道不知道这是向朝廷示威,给朝廷难堪吗”
沈宗贵等人互相瞅了瞅,没人敢轻易接话。毕竟,这也真是不好判断真假。
蒋宝和咽了口唾沫,试探着说道“公公,他们应该是有理由,能够向朝廷解释的吧建虏的人头能换银子,让建虏人财两空,还给朝廷省了一笔支出”
沈宗贵瞪了蒋宝和一眼,斥道“话不能这么说。国有国法,立了规矩就能遵守。八千多首级,运到京师,朝廷扬眉吐气,振奋民心士气,岂是区区银子能换来的”
方正化深以为然,缓缓说道“虽然朝廷对东江镇有所亏待,可也是财政困难,不是刻意克扣不发。”
停顿了一下,他有些气愤地说道“最主要的就是蓟辽督师,把持着东江镇的粮饷,却一两银一粒米都不发。还在登莱禁海,形似封锁东江镇。”
沈宗贵就着这话头附和道“袁崇焕确有责任,公公派人催讨粮饷,也是一无所获,一点面子也不给,让公公在东江镇难做。”
蒋宝和眨巴眨巴眼睛,说道“毛文龙此举,是不是针对袁大人,希望朝廷能出面施压。”
方正化眯了下眼睛,思索半晌,不太确定的地说道“很有可能。毕竟,登莱巡抚已罢,东江镇的上司是蓟辽督师。”
房门再被打开,驿站的人送来了饭菜。不丰盛,但还是给加了两个菜,算是对方公公等人的尊重。
要知道,驿站是不给老百姓做饭的,只粮食、盐、咸菜之类的。老百姓或是自带干粮,或是自己做饭。
对于迁徙的百姓,官府是按照家产或存粮,发放了军票,由百姓们自己消费。等到了新住地,还会再补发一些常用家什,基本上不用百姓再多掏钱。
因为保证了粮食的供应,百姓拿到军票也心里踏实,省得自家运输困难。安下家后,尽可以把军票再换成粮食。
有了方正化之前的训斥,也都知道这位公公心绪不佳,众人也不敢挑,坐下来老实地吃饭。
在这方面,方正化做得还是不错,不比那些眼高手低却颐指气使的太监。为此,在东江众将中的人缘还不错。
为了东江镇的粮饷,方正化也算尽了力。奈何朝廷和蓟辽督师都不松口,一个扣着不发,一个还要毛文龙把以前多领的都吐出来。
所以,方正化看似很生气,很愤怒,可也并没有太多的底气。缺钱,可能就这一个理由,就让他很是无奈。
但受到传统的忠君思想教育,方正化还是认为东江镇再难,也不能向朝廷示威,让皇爷生气难堪。
在皇帝看来,恐怕更是如此。
给你,你要感恩戴德;不给你,也不能抱怨。所谓雷霆雨露皆是恩,下旨砍你的脑袋,你还得跪拜接旨谢恩呢
简单吃过晚饭,方正化没有马上休息,披上衣服,出了房间,站在檐下继续思索着。
院中不时有百姓走过,灶房很大,是公用的。他们差不多都带着干粮和咸菜,在灶上热一热,再做点汤汤水水,一顿饭也吃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