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有骑兵哨探返回报告,建虏拔营起寨,退向了金州卫城。最后,哨骑竟然大胆进入了建虏营寨,确认已是一片狼籍。
“肯定是退兵了。”毛文龙捋着胡须,缓缓说道“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才会退得如此着急。”
转头看向郭大靖,毛文龙说道“卑沙山城能够起到这么大的作用”
郭大靖不敢确定,但也不妄自菲薄,开口说道“如果建虏留兵不多,山城的守军确实有击溃敌人,堵截建虏退路的实力。”
毛文龙点了点头,说道“派出骑兵,远远地缀着,牵制一下建虏。”
郭大靖躬身领命,派人去传令给刘兴祚的骑兵营。
虽然骑兵营组建不易,可以说是用银子堆起来的。但也不能象宝贝似的藏着,一点增长战争经验的机会都没有。
远远地缀着,在机动性上与建虏不相上下,就是不浪战冒险,也能全身而退。
刘兴祚接到命令,立刻和刘奇士等将领率领骑兵营出动,两千先头,两千中军,两千枪骑押阵,很是谨慎地分批出动。
“刘兴祚算是被你收服了吗”毛文龙注视着铁骑开出阵地,向着远方奔驰而去,突然有些没头脑地问了一句。
郭大靖愣了一下,转而笑着说道“谈不上收服,但却是可以信任的战友,或是同僚。”
毛文龙笑了笑,说道“听说他也想与你结拜,可你不加理会。”
郭大靖挠了挠头,有些无奈地说道“末将年纪小,要是和谁都结拜,平白多了很多哥哥。再说,末将也不认为志同道合、肝胆相照,就要磕头结拜。”
毛文龙捋须微笑,说道“这话说得不错。结拜只是个形式,不要也罢。”
郭大靖沉吟了一下,说道“末将以为,不管是一个国家,还是一个集体,蒸蒸日上时定然齐心协力,因为有光明的前途。若是风雨飘摇,离心离德也在所难免。”
毛文龙轻轻颌首,说道“两年多,东江镇的状况如何,谁都能看得清楚。这一点,你做得极好。”
郭大靖继续说道“可末将看大明,却已是千疮百孔,积弊重重。断粮断饷,有奸臣做梗,可也是朝廷财政不敷,捉襟见肘。除了东江镇,其他边镇的粮饷也极是窘迫。既不能做到粮足,又何谈兵精”
“兵精粮足”毛文龙苦笑了一下,叹息道“谈何容易呀边镇尚且如此,内地戍兵的战力可想而知。若是建虏绕道入关,数万之众便足以纵横无敌。”
郭大靖自然知道历史的发展轨迹,建虏入关抄袭,不仅野战无敌,象遵化、三里屯、通化等大城重镇,也被轻松攻克。
内地戍兵不仅无法与建虏野外交锋,连守卫城池都做不到。或者弃城而逃,或是开城降敌,人心之散乱,已至于此,朝廷和崇祯还不自知。
也就是第一次绕道入关,扯下了庞然大物般的大明帝国的遮羞布,使得建虏将大明内地当成了提款机。
看吧,没钱没粮没人口,就入关去抢一把,每次都伤亡很小,如入无人之境,收获却是丰厚。
尽管郭大靖要尽全力粉碎建虏的入关抄掠,但结局如何,连他也不敢确定。不是胜败的问题,而是朝廷和崇祯之后的态度。
不去京城勤王,却去掠建虏后路,你这叫“勤王”
老百姓死多少,被劫走多少,损失财物多庞大,皇帝和朝廷可能并不在意,只要他们安全。
所以,依着崇祯刻薄猜忌寡恩多疑的性子,不会因为东江军千里奔袭,击败了建虏而有所感激。
反倒是认为东江军藐视朝廷,不尊皇权,而秋后算账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郭大靖的情绪突然有些低沉,声音甚至听起来有些沙哑,缓缓说道“大帅,末将依此行事,是对是错对您和东江镇,是福是祸”
毛文龙愣了一下,没有回头,也没有马上回答,但他听明白了郭大靖的意思,眯了下眼睛,望着远方。
尽管不如郭大靖深知崇祯皇帝的脾气禀性,可毛文龙读的史书也不少,历朝历代冤死的忠臣武将可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