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继盛重重地叹了口气,拿起纸笔,勘酌着语气和字辞,开始给毛文龙写回信。
对于朝廷的所作所为,陈继盛是一样的生气,一样的愤怒、憋闷。但他还是认为毛文龙此举大为不妥,很容易被看作是在要挟朝廷,或是向皇帝示威。
意气用事要不得,这也是毛文龙性格上的一个特点,或者说是缺陷。为此,他是吃过不少亏的。
比如饷粮的“漂没”,毛文龙就非把这个潜规则的盖子给揭开,一下子得罪了多少文官。朝堂上几乎没有朋友,全是攻讦他的政敌。
更关键的是,无论是与文官打嘴炮,还是上奏朝廷请皇帝作主,对于实际情况都没有什么改善,徒劳而已。
陈继盛觉得既然没什么用处,又何必搞事情,让文官们抓把柄呢
讨薪固然没错,是不是可以采取别的办法,尽管也是够呛,但又何必两头捞不着。
嗯,郭大靖前几天也送来了书信,简单讲了一下明年的计划。
直接挺进盖州就算了,步子迈得太大,一口吞下盖复两州,怕是也难消化。
就是小目标,把防线推进到栾古关或石河驿,拿下整个金州,田地就又能增加不少,农业产出也差不多够东江镇军民自给自足了。
还有今年的产量,刚刚汇总出来,各岛的没报上来就缺着,先给毛帅报个喜,消消他的火气好了。
陈继盛边思索,边写着书信。最后又邀请毛帅来金州暂住,看看金州的发展,权当散心也好。
大碴粥散发着香味,玉米面饼子一面烙得焦黄,小咸菜加了芝麻油,咯嘣脆地香。
郭大靖通常是不挑吃喝,特别是在军营中的时候,大锅饭菜也吃得香甜。
“当初要我军移镇的时候,就是在盖州。”李维鸾好心地提醒道“明年北推到盖州,也委实有些太远,步子迈得太大了。”
郭大靖摇了摇头,咽下嘴里的饭,说道“收复盖州和移镇是两码事。再说,某也只是一个设想,还要看具体情况再说。但至少,明年我军要推进到石河驿、小黑山,或是新金、栾古关,把整个金州全部收复。”
移镇盖州是袁督师在天启年间提出的,但毛文龙坚决反对,也得到了天启帝的支持。
只不过,当时的形势与现在又有了很大不同。
失去铁山、义州的陆上基地后,东江镇在辽东的活动空间和影响已经大为降低。
而金州日益稳固,并呈上升之势,把重心移到辽南,对东江镇来说,是战略上的正确之举。
尽管毛文龙在实际操作上是这样的,四协有三协都在金州,可本部依然在皮岛,也是向外面传递着明确的信息。那就是,不移镇。
对于郭大靖来说,复州不好防守。出了辽东半岛,就是宽大正面。得利赢城、永宁监城、复州卫城等等,各处都驻兵的话,东江镇没有那么多的人马。
一下到位推到靠海的盖州卫城,再结合周边的堡寨,形成防御体系,则更加保险安全。
当然,步子迈得确实有些大,不光是李维鸾,连刘兴祚等人也是这么认为。他们担心复州空虚,建虏从东北方向的凤城、秀岩杀进来。
郭大靖自然也想到了,拿下秀岩便成了推进到盖州的前提条件。
打仗嘛,要有来有往。光在城池里窝着,等于把主动权交给敌人。想什么时候打,想什么时候撤,敌人的自由行动,也意味着己军的无能和被动。
所以,不管建虏冬天来不来攻打金州,郭大靖都准备在明年发动,目标就定在辽东的九连城,也就是镇江,或是九连城后方的宽甸六堡。
辽南、辽东,是东江镇的两头,发动攻势比较方便。同时,也将扯动建虏的布置,使其兵力分散开来,不再猥集于辽沈。
兵分则势弱,也给了东江镇个个击破的机会。随着武器装备的升级加强,攻坚将不再是畏途,而是能够全歼敌人的好手段、好战法。
而九连城作为抑制皮岛东江军的最东面的据点,却只有三千建虏铁骑驻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