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枪、火枪还在轰鸣,爆炸的火光还在闪现,守军在毫不留情地杀戮着败退的建虏。
重火枪兵已经有数百赶到了城外,并在最前方的战壕胸墙内架起了火枪,猛烈射击着头也不敢回的建虏,将他们一个个地打翻在地。
城上的红夷大炮再次怒吼,十几颗炮弹在空中掠过,在建虏恐惧惊惶的叫喊中,落地、弹跳,带走敌人的狗命。
萨哈廉在亲兵的保护下,后退了一百多米,在自以为安全的距离,瞪大眼睛,望着前方的血火战场。
硝烟在空中飘散,硝磺味刺激着萨哈廉的鼻孔,熏着他的眼睛。
进攻的部队已经七零八落,侥幸逃回的建虏也个个狼狈不堪,眼中是难掩的恐惧,身上满是灰土和血污。
视线再放远,即便有些模糊,可萨哈廉也能看到一片凄惨。
壕沟、木桩、鹿砦的前后,到处都是尸体,横七竖八、枕籍密布;旗帜、刀枪、残肢、断臂,以及燃烧的火焰,更是布满了整个战场。
无数的亮光在守军阵地和城头上迸闪,萨哈廉眼睁睁地看着,在喷溅的血花中,撤退的官兵们被击倒在地,响起了一片狼哭鬼嚎之声。
杀戮就在眼前,萨哈廉却毫无办法,只能无助又绝望地看着。
武勇强悍的建州勇士,竟然就这么被敌人射杀。如同猪狗一般,连头都不敢回,连受伤的同伴都不敢救,只想快逃出死亡的笼罩。
萨哈廉咬牙切齿,不自觉地挟紧了马肚子,要不是亲兵伸手拉住缰绳,他又要靠近战场。
轰鸣声再度响起,萨哈廉身体一震,已经熟悉了这种死亡的吼叫,也不禁生出几分恐惧。
炮弹纷纷射来,落在冻硬的土地上,向前弹跳,粉碎着一切能够阻挡他前进的障碍。
一个建虏的半边身子被打烂,又一个建虏的脑袋被撞飞,红的、白的、血肉、碎骨,抛洒于地。
萨哈廉目眦欲裂,但亲兵护卫又强拉着战马,退到更远、更安全的地方。
显然,城上的红夷大炮是能够打到这里的,也就是所说的最大射程。
瓦克达生死不明,萨哈廉再出意外,亲兵护卫不以死谢罪,都说不过去了。
城头上,毛文龙举着望远镜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建虏的惨败都看在他的眼里。振奋激动的同时,也在他的心中产生了极大的震撼。
在援朝作战中,凭借险要进行防御,已经展现出威力,使得东江军能够打出相当惊人的伤亡比。
但与眼下的这场防守反击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有些拿不上台面了。
当然,防御工事的完备是一方面,武器装备的犀利是另一方面。但把工事、武器结合得如此完美,充分发挥出威力,才是轻易获胜的关键。
“这需要反复的计算和演练,才能设计出距离合适的工事,布放远近兼备的武器,对敌人进行大范围的打击”
毛文龙放下了望远镜,终于有了自己的判断和结论。
距离应该是最重要的,不管是尖桩阵,还是阻隔壕沟、鹿砦,包括战壕,都不是随便布置的。
弓弩、轻火枪、重火枪、抛石机、红夷大炮,都按照射程远近来布放,既能够同时施放,又不会互相干扰影响。
正因为如此,才形成了铺天盖地的打击,交叉、重叠的火力密度令敌人陷入血火屠场,短时间内的杀死杀伤令人瞠目。
“过瘾,真特么的痛快。”内丁都司孔有德用力拍打着城墙,激动的脸都涨红,“这样的防御,建虏就是来上数万,也让他们尸横遍野。”
尚可义也是难掩兴奋,假想变成了现实,大半年的准备终于获得大胜,心中的痛快是难以言说的。
“打得太生猛了些。”李维鸾故作压抑,声音却有一点点的颤抖,说道“建虏恐怕不会再来进攻,持续消耗的目的难以达到了。”
说完,他转身走向毛文龙,恭谨地请示道“大帅,末将不想派兵追击,您觉得是否妥当”
毛文龙点了点头,赞赏地看着李维鸾,微笑道“倚坚防守是我军所长,不与建虏野战,自是明智之举。”
李维鸾躬身施礼,传下命令,派人打扫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