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野狐(3 / 3)

通过后来清代焦循对孟子的考据一书《孟子正义》的论述,我们又可以弄清一个根本性问题:远古神州大地,大凡以某种惊人业艺行走于世间者,人们要称呼他,大多都要在其名前首先冠之以他的那个惊人业艺。所以,弈秋这两个字,前面自然也就是专指围棋,后面才是弈秋这个人的真实名字。不过这里又不可避免的衍生出另外一个学术性极强的问题——“弈”,这个字从字面上而言,到底是专指围棋,还是泛指那时盛行于世的所谓“六艺”大术数范畴?而且尤为重要的是,在后来的《说文解字》中,“弈”由名词很自然地变为动词,但它到底更早于出现在弈秋那个时代之前的来龙去脉并未有片言只语的说明。至于杨雄在他的《方言》中不断强调说,“围棋谓之弈,自关而东,齐、鲁之间,皆谓之弈”,“断木为棋,椀革为鞠,亦皆有法度焉”,甚至刘向直接将围棋讥讽比之为白黑简心,“弈”、“围棋”、“博弈”这些最早的围棋称谓,至今还是一笔糊涂账。

相对来说,我还是更喜欢慢慢在历史长河中不断蹦出的“手谈”、“坐隐”这样的极富诗意和美感的围棋代称,无须一字,便道尽了围棋的前世今生,美貌与意蕴。

虽然不知何种缘由孟子对围棋始终有些毒舌,甚至在他的《孟子·离娄》篇章里直接将围棋划入“五不孝”的黑名单中,但不可回避的是,他对围棋的贡献,却是极其难得和不可或缺的。

不管是孟子还是弈秋,他们所处的时代已经远离我们长达两千七八百年,围棋的奥秘和真相,只会越来越多地淹没在历史的尘埃深处。而孟子在毒舌围棋的同时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在他或侃侃而谈或娓娓道来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悄悄为围棋推开了另一扇神奇的窗扉:

“今夫弈之为数,小数也,不专心致志,则不得也。”

这句话说得很明白,但对围棋,包含着那个时代的信息却是弥足珍贵的。那时的围棋,在大家、高能甚至是圣者遍地的辉煌时代,能够称之为“数”,已然是不得了的事情。而且孟子直接借围棋指出世间事没有一样非专心致志而不得,本身就是对围棋无形中最大的褒扬。

“弈秋,通国之善弈者也”,简单明了地指出,弈秋乃是全国无可匹敌的围棋第一人。不过我们更应该看重的是这句话没有说出的语言:“通国之善弈者也”,其实不正是从另一个侧面佐证了那时的围棋,应该已经是一种风行于世的游戏项目,爱好者众多。

“使弈秋诲二人弈。其一人专心致志,为弈秋之为听。一人虽听之,一心以为鸿鹄将至,思援弓檄而射之。虽与之学,弗若之矣。为是其智弗若欸,曰非然也。”

这是孟子有关围棋论述的核心。他用最朴素的道理和对比告诉我们,同样智力并处于同一个起跑线上的人,成功与否,成就大小,取决定因素的一定是你面对世界的那种态度和初心。不由得便想起尹喜与之相同的一句话,“习射,习御,习琴,习弈,终无一事可以息得者”,或许,这便是围棋与我们相遇后的那种静悄悄的力量加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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