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子里退出来,荆溪凤仍感觉到一阵无力,她走到甲板上吹着冷风。
婢女拿着披风过来,“阁主,早些回房吧。”
荆溪凤哑声道,“我最近常常想起柔妃娘娘。”
婢女愣了愣,没敢接话。
她是凤溪的心腹,跟了凤溪也有十多年,看着荆溪凤从一个宫廷女官,变成摘星阁阁主。
当年沈昼无作为质子被送去大晋,荆溪凤知道若再不作出部署,殿下定活不下去,生在皇室,注定要走一条杀戮的路。
殿下若不强大起来,必然会成为夺嫡路上的亡魂。
她假意与沈昼无断绝关系,离开皇宫。
出宫以后明面上经商,暗地里却创立了摘星阁,偷偷训练暗卫,以待日后能帮助殿下夺回大权。
这些年阁主用蛊虫培育出传信用的鸽子,与殿下一直保持着联络。只待时机成熟杀回蜀国。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蜀国皇帝会突然暴毙,六皇子沈炎登基。
大船走了好几日,终于在第五日抵达了大晋的边境嘉谷关,荆溪凤已经事先作好了部署,船只畅通无阻地进入了蜀国的边境。
荆溪凤站在甲板上伸手接住飘下来的雪花,越往南气候也会愈发温暖,这怕是她能看到的最后一场雪了。
她神情难得露出几分恍惚,“终于回来了。”
沈昼无问,“姑姑想念蜀国?”
“重回故土,心情略有些感慨。”荆溪凤望着站在身旁的少年,他穿着玄色大氅,皮肤白的近乎病态,“这些年,殿下在大晋受苦了。”
“无事。”沈昼无并不在意,反正活也活不长,死也死不了。从小到大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殿下可有兴致对弈一局?”
“可以。”沈昼无掀开大氅衣摆,坐在荆溪凤的对面。
荆溪凤执白子,他执黑子。
“当年我派李氏去照顾你,后来听说她疯了。”荆溪凤落下一子,状若不经意地提起。
说起冷宫中那个疯掉的奶娘,沈昼无神色不变,“姑姑以为是我逼疯了奶娘?”
荆凤溪沉默了半晌,“当然不是。”
沈昼无把玩着一颗棋子,不知想起了什么,笑了一下,带着几分凉薄与嘲讽,“当初李氏没有疯,还想着好好保护我,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回去蜀国,可她低估了冷宫的日子有多么的难熬。于是她选择了另一条路。”
“大晋五皇子喜爱ruan童,所以啊…”沈昼无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荆凤溪脸色变了。
“李氏在我的饭菜里加了点料。可惜,被我撞见了,后来我就喂给了李氏,又把李氏扔去了折桂院。”
“姑姑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那里是腌赞老太监生活的地方,李氏回来以后就疯掉了。”
荆凤溪神色起初很诧异,那李氏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奶娘,为的就是去照顾小殿下的起居生活,没曾想…
她低下头,“殿下,是我的错。”
沈昼无却是冷冷地弯了弯嘴角,“姑姑何错之有?这只是人之本性,肮脏的人性。当然,连我也是如此肮脏不堪。”
人性本为恶。
李氏只是顺从天性趋利避害,选择了更好的高枝,很可惜没有得手而已。
所以这个下场也是她的最终归宿。
人嘛,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